然而, 對此,席昂絲毫無怨,反而充滿了驕傲和幹勁,正是通過他的努力,僅僅幾年的時間,帝國大學逐步走上了正軌,去年第一批390名學員順利畢業,作為校長,席昂親自參加了畢業典禮並對學員們做了真實情感流露的寄語,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望著那翹首以待的無數莘莘學子內心湧動的感慨,至今席昂記憶猶新,難以忘懷。
前半輩子,活在一個衰落的國家,耗盡心血去守護先哲留下的寶貴知識,眼見宗教橫行、真理淪落,人心動蕩,他除了徒然長歎無能為力,然而,後半生,這一切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不但可以盡情去探求自己心愛的世間真理,不用再受那些愚昧世俗眼光的刁難和譏諷,享受一片自由的天空,竟然還有幸為一個涅槃重生的嶄新祖國去教育新生的一代,每念及此,席昂都有一種仿若夢中的錯覺。
然而,這一切都是真的,就發生在席昂的身邊,於是激勵著他不斷煥發出更旺盛的活力,去讓新生的國度變得更值得期待。
篤篤篤~~
輕輕的腳步聲沿著長長的鵝卵石路一直穿過小片的樹林,來到校園東南角的人工湖邊,席昂一身便服,踏著一雙木底的毛絨拖鞋神態悠閑地在散著步。
盡管是冬天,但也許是受到了附近丘陵的遮蔽,校園裏的氣溫並不低,反而處處透出一絲暖意。
席昂是一個非常注重時間觀念的人,經常和他一起工作的人都知道他的習慣,那就是什麼時間做什麼事,很少會有例外,而每天中午用餐前來到湖邊靜靜地散會步正是他的習慣之一。
說起來,真的很有意思,原本在埃及的時候,明明是很炎熱的地方席昂卻患上了風濕,腿腳時常作痛,下雨時尤甚,來羅馬的時候他還擔心病情會不會惡化,可是沒想到,明明羅馬的雨天更多、氣候也相對更涼,但幾年下來,席昂的風濕不僅沒有加重,反而再也沒有發作過了,不得不令人稱奇。
不少人也感到好奇,詢問過席昂,但他往往隻是報之一笑,並沒有給出什麼答案。
因為,他也不知道,但是,他清楚一點,那就是在羅馬,他重新找回了曾經失去的理想和不惜為之嘔心瀝血的目標,他的身體也仿佛受到刺激陡然振作,強烈的意誌讓他渴望有一副健康或者說能堅持長一些的體魄,也許,這就是他身上除了風濕之外那些老毛病竟然都一一消失或緩解的原因吧。
站在湖邊,席昂獨自望著微波蕩漾的湖麵,心中一片平靜。早上的時候,他親自去為新來的學員上了一堂哲學課,講解他曾經信奉的新柏拉圖主義。
為什麼說曾經呢?因為他現在盡管沒有在公開場合表示過,但是他在心裏已經拋棄了折中主義的新柏拉圖主義,將神秘主義糅合真理而忽略思辨和理性,不必諱言,這是當初普羅提諾在特定的曆史情況下不得不做出的改變或者說妥協,基督教的盛行與擴張不斷侵蝕著堅持理性的思想,他們這些苦苦保存著先哲思想的後人不得不做出屈服於殘酷現實的妥協,生存與毀滅,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然而,如今,羅馬已經沐浴在自由的空氣之中,席昂覺得再也不必要有什麼顧慮了,如果有朝一日他們這些打上了懦弱標簽的新柏拉圖主義者需要為那些真正勇敢追求真理、無畏生死的先驅讓路,那麼席昂會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奉為犧牲,作為真理之火燃燒的祭品。
腦海中忽然閃過早上那堂課上,坐在下麵的那些年輕學子們澄澈沒有一絲塵埃沾染的雙眸,還有他們之中的一些人毫不猶豫地站起來向他犀利地追問真理與宗教、諸神與人的問題那固執的表情,席昂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撇起一抹由衷的笑容,他開心,因為羅馬有了越來越多敢於向任何事物發問的年輕人,他高興,因為伴隨著真正的自由開放遍及帝國,終有一天,所有人都可以生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中。
這不正是他一生的心願嗎?
在湖邊靜立良久,席昂終於從沉思中醒來,他忽然如同孩童般摸了摸自己的獨自,笑著自語道:“有些餓了,該去吃飯了,不知道今天食堂準備了什麼美味呢?我覺得昨天的鱘魚就不錯啊……”
嘴裏不停咕噥著這些的席昂閑庭信步地離開了湖邊,一臉笑容地朝食堂走去。
然而,內心歡唱的席昂怎麼也沒有料到,當他來到食堂的時候首先聽到的卻不是食堂今天準備了美食,而是一個令他愣在當場的消息。
皇帝奧卡剛剛返回了羅馬,並且立刻就宣布了一件重大消息,皇帝將迎娶席昂之女希帕提亞為皇妃,並且頒布新的曆法,而據說這部新的曆法正是被譽為智慧與美麗化身的希帕提亞皇妃獨自創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