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淩風隻覺暗香縈鼻,青絲拂麵,源靈不知何時已蛇一般的纏在他身上,臻首埋進他懷裏,一片溫溫濕濕的感覺在胸前擴散開來…那麼方才所見是真是幻,是夢,還是流年?淩風一時心亂如麻,隻覺懷中玉體白嫩得有些刺眼,溫軟得有些灼手。
此念一起,立時溫軟匿形,蘭麝無蹤。淩風立足處竟已是碧海潮生,白濤如怒!海天一線處,灰蒙蒙霧靄靄中但見飛沫與流光齊飛,洪波共天穹一色,浩蕩橫絕處窮碧落而盡黃泉,於磅礴曠遠中盡顯蒼茫瑰麗!
此情此景,如白駒過隙,倏忽而逝。然可見的方寸捭闔中亦可窺得一分恣意浩渺,鍾靈毓秀,與前次來時不可同日而語。以淩風此刻見識,自然知道這裏是自己的意識之海,正疑惑此處種種變化,眼前卻忽有一團光影炸裂,陸離變幻,炫目迷神。
再看清時,他發覺自己正倒在地上,源靈蹲在不遠處,研究著一個散著毫光的小陣,自知不知不覺已著了道兒了,不禁老臉一紅。他魚躍而起,以神識環顧四周,卻隻見影散酒寒,全沒有入住時觥籌交錯的繁華。
“這是……”
“客棧從一開始就是幻境。月影的野心比你我想象的大得多。要是讓他們成功了,你我身體還是這個身體,靈魂還是這個靈魂,從此卻不再是你我,不過兩具會思考的行屍走肉罷了。恐怕從如境伊始,我們就被盯著。”源靈說著,拋過來一個玉簡,“喏,準備一下,這陣法分子母兩陣,這是母陣的坐標。”
“這…天呐!”無怪淩風驚歎。他正看著一座徑達百米的大陣將人聲燭影,錦瑟珠華,一派堂皇氣象輻射至百裏開外——那即是月影巍巍帝宮的真容!
大陣以墨玉為底,暗藏紫紋,光華流轉間縱橫來去的每一道靈力流都蘊藏著在他接受範圍之外的龐雜信息。而陣紋,符咒,籠罩整個大陣的氤氳霧氣若細細看來,也各自由更細微的符文組成,如此循環往複,無窮無盡,每一個符文依各自的軌跡旋動著,疏密不定,緩急不一,縱淩風盡起一生所學,亦難以明晰其萬一!
又見一輛馬車攆攆地由遠而近,一群孩子從車上走下來,走進陣中的途中雙眼漸漸失神,一個一個夢囈般的低語道:“吾當不記恩仇,不結私怨。吾當化身為凡俗身下的仆從,月影奠基的青磚,災厄麵前的堤壩,惡龍墓上的青鋒。吾之身心歸於月影,自今時起,直至永恒。”
聲音不急不緩,在這片場地上回蕩著。不知怎的,兩人忽然知曉了這一幕正在這個國家的各個地區上演著,心中又想起路上見到的凡人們那不似做偽的笑容,一時竟說不上誰對誰錯,隻是喉嚨裏像是梗著什麼,說不出的難受。
兩個人默默的離開了,什麼也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