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頭市潮南地區,一個叫穀鎮的工業城鎮,一輛車身掩著一層土灰的中巴車緩緩啟動,滑出車站,穿行於市場之中。大概約兩個小時後,這輛車會經過望村村子中央的那條馬路。吳司事坐在這車上。是的,他也是望村的孩子。他有他的故事要講。
路途顛簸,城鎮與農村交替出現。有的路麵幹脆坑坑窪窪,使車行駛時像極了升降機。他卻想起往事。第一次由望村坐著這灰頭土臉的中巴車前往穀鎮時,一路上顛得他那個難受喲~吐得腸子都快出來了。機電現如今,他已經十分習慣和享受起這種有趣的旅程來,每每坐車,沒了顛簸他反倒會在無形中減弱對現實生活的感受。
回家的路有兩條,一條為舊路,沿途有城鎮和農村,還有一段山路。這些山是南嶺的分脈,常年綠意濃醉。吳司事走過幾次舊路,他喜歡這舊路,雖費時更長,又帶幾分險峻。在新路運營數年後,走舊路的車便少了,他也隨了大勢,基本都是走這說不上新的新路。這新路可好?從穀鎮到望村的這段路修的質量可謂參差不齊。一會兒路麵平鋪前去,一會兒路麵又滿是坑洞。交通車輛、貨運車輛、工業車輛揚起的塵卷上天空,與各個工廠的工業氣體將相纏繞,城鎮上空總有一層薄紗。對在這裏生活的人們來說,應該暗幸本地官方還未曾證實PM2.5有超標現象。
我們的吳司事此次回家是操辦俗事來了。前天媽媽打來電話,同族的一位叔公百年(百年這說法有理有據,該叔公閉眼時滿一百周歲零兩個月)。因為關係很近,身為家裏長子的他必須回來參加葬禮,起碼跟著人群把叔公一路送上殯儀館的車是必不可少的。這是不可預計的事。他略略數過,除去不可預計,今年他要操心的大事還是不少。首當其衝的是姐姐的婚事。想起來他便發愁,緊巴人家的女孩子,也沒條件嫁得風光一點。還得擔心會不會因為自家條件有限,嫁過去怕受委屈的問題。多想沒益,終歸是沒法子的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何況還是在潮汕這種習俗背景之下(絕不是有心在這裏破說潮汕,潮汕文化也絕不比全國任何地區的文化遜色,隻是將心比心,想來在普天之下,換了誰家要嫁女兒都會對方方麵麵有所挑剔吧!),嫁出去後裏外操勞還不得婆家一句貼心話的女孩子他見過太多了。前天他到姐姐廠裏,準姐夫也在,目前來說倒也說得上是一個會疼人惜人的人,他唯有寄望這姐夫能一直如此下去。
六月份妹妹吳司睛要中考,考好了讀高中要增加費用,考不好又得考慮繼續讀還是不繼續讀這一悉人的題。同時兩件事又有極大關聯,姐姐嫁出,以後再幫不到家裏。這麼一想,他心裏更不平衡了,送出一塊心頭肉不說,家裏還會少一份收入。然而就算今年將就著調和過去,一眨眼又一個夏天到來,弟弟吳司物又該高考了。這樣一來,到時他每年除了負擔一個家庭之外,還得承擔一個大學生和一個高中生的各類學雜費。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老話在這個二十出頭的男孩子身上全心全力地詮釋著。
一聲亮堂的響聲將他從思慮入迷的沉重生活壓力中拖了出來。果然,又是因為車胎跳進了一個敞著鋼筋條的水泥坑。路的兩邊也是一派工業城鎮跡象,他認得這地方,估算著離家還有一半路程。車的後方再次發出一聲粗裏粗氣的響,車胎一鼓作氣爬出了水泥坑。前麵路口上來兩個穿校服的學生。白色為主藍色為輔的上衣,深藍色的褲子。大概全中國的高中校服都是這樣的吧。曾經他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下一個穿著這樣樸素、大方、簡潔且土氣十足的校服的高中生。
唉!他歎一口氣,想這些幹嘛呢!偏偏昨昔往事總是不輕易饒人的。
各位看官,吳司事如何回憶昨昔往事我們先放一邊去,作者在這裏非得打個貧不可。我們都知道,這是一個怎樣豐富多彩的世界,又是一個怎樣容納度無限大的世界,大到能容納70億人在這立體空間裏演繹著70億個故事。有的人生而貴為皇族;有的才華與機遇並進從而謀得一身富可敵國;也有的幸運兒不小心把一把破斧頭掉進了河裏卻另外收獲了一把金斧頭和銀斧頭。以上例子皆為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的恩賜,下麵我們還得舉幾個例子,舉幾個倒黴的例子,如果各位有興致,大可把這幾個倒黴例子看成是掃把天星的傑作。掃把天星讓有的人生而為奴隸;有的人口中帶著金湯匙來到世間,沒幾年卻落得上街要飯的下場;也有人心地善良,一生老實為人卻總是黴運不斷,仿佛世間所有的不好都被算到了這個人頭上。
作者作此說明,是因為從三年前起,吳司事和他的家庭就似乎與掃把天星偷偷結下了深厚友誼。客觀來評述的話,倒不至於世間是所有不好都歸到了他們家頭上那種程度,不過也確實夠倒黴的。作者每次念及都要替吳司事難過得晚餐少吃兩塊五花肉,哎!夠了,多說無益。讓我們一起來大致了解一下三年前那場全方位改變了這個家庭的事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