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馬克思不藏書(1 / 1)

藏書的學者與不藏書的學者幾乎一樣多。

學者染上藏書之癮,如墮入地獄,再想自拔恐怕很難。藏書家亦如登山家,書的數量多寡隻是一方麵,版本目錄校勘等等的講究亦無止境。登山家隻要聽說有一座山尚無人登,就永遠不得安寧。藏書也是這樣。

寧波的天一閣為海內第一藏書樓,為明代嘉靖進士範欽創製。閣門與書櫥的鑰匙由範氏家族各房人分別掌握,缺一環便無法窺其堂奧。藏書家對書籍流散的憂慮,更甚於當年搜購的艱辛。斯圖加特圖書館為全德兩大圖書館之一,其中藏品之一類也許令經典的藏書家詫異——收藏各種電器的說明書。此舉為一千年後的人類提供了一把了解二十世紀的鑰匙,似乎趨時但目光更久遠。

藏書家的概念不同於公共圖書館,是拚個人的財力甚至全部身心來收購書籍,嗟乎其難。以一己微力從事這麼一件偉業——書是全人類至少是全民族共同製作閱讀的產品,就導致藏書家也許不是讀書家了。有些人根本不可能成為藏書家,因為人生過於短暫。馬克思是革命家,西方學界謹慎地稱之為“經濟史學家”。他無力藏書,但馬克思研究(更準確地說是實踐)的領域離不開書,英國官方公布的產業界的白皮書成了他手裏的鋒刃。馬克思太窮了,甚至連郵票也要由恩格斯來讚助。他性情豪邁,但燕妮從婚後就開始提心吊膽於債主的睽視之下。孫中山也不是藏書家,他同馬克思一樣,在大英博物館裏完成了作為革命家的理論準備。田中角榮年輕時買不起書,更不敢藏。他每天把《和英辭典》的一頁背熟,晚上出恭時扯下葬送。不藏書隻好強迫自己熟讀書。有許多大人物都在公共圖書館供過職,如李大釗、毛澤東等人。

§§第七章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