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其懂事的態度,張伯對她頗為改觀,點了點頭,替她關上門之前,又悠悠背對著她說道:“雲山書院除了先生,還有幾位教課的小先生,和一堆學生。平日裏,學生的房間都由他們自己打掃,也會各人洗各人的衣服,這個不必管。每日午時,還會有一個學生輪值來幫著做飯,也是輕鬆。”聽他說了這些,阿津隱約冒出不祥的預感。然後,張伯走出門去,替她闔上門隻剩下一條細縫時,說道:“之前這些活都是我來做的,以後,這都是你的活了!”
“哎,什麼?”阿津跳起來,立刻衝向大門。
張伯咳嗽兩聲,故作虛弱地回答:“我上年紀了,腿腳不便。”說完,他“啪”一聲推上門,緊接著就一陣風似的逃離了竹屋。
望著不過片刻即消失不見的背影,阿津咬牙感慨:好一個腿腳不便。
將房間收拾出來,已經快要到吃飯的時候,阿津忙換了身幹淨衣裳,去向廚房,一個瘦弱的小少年正背著門口坐在小板凳上摘芹菜,一邊摘一邊搖頭晃腦地背書:“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喂!”阿津猛地竄出來,打算嚇一嚇他。
卻沒成功,小少年壓根沒看她,冷靜地說道:“光從後麵來,你的影子投射在地麵,你雖然離我很遠,影子先行一步。我早就發現你來了。”再一轉身,之前沒被嚇到的小少年見到身著女裝的阿津,卻猛然從小板凳上翻了下來,坐在地上,癡癡地念道:“女……女人?”
“是啊。看來我長得還是比較明顯的。”阿津笑諷道。“你是今兒來輪值的?”
少年往後爬著退了幾步,“是的。”
覺得他行為有趣,但阿津也沒有為難他,介紹自己說道:“以後由我接替張伯來做飯。”少年叫秦秉,是從距離雲山書院幾萬公裏之外的一座山上來,打小跟著父親過活,剛滿十歲就被父親送到了這裏,一直隨先生生活,父親偶爾會來看他。長這麼大,他隻見過幾麵女子,便不由得生出些畏懼來。阿津覺得無妨,人都有些敬畏的東西,沒什麼大不了的,便拍拍他的小腦袋,問:“你們這書院一個女子都沒有?”
“沒有的!”秦秉擺著手,“你就是唯一。”一聽這話,阿津忍俊不禁,故作羞赧地衝他眨了眨眼。秦秉又道:“便是長成何般模樣,他們都會說你好的!”
這孩子……真會說話。阿津翻臉比翻書還快,惡狠狠地吼道:“快!把這些都摘了,切好!不然中午誰都沒的吃!”隻肖片刻即從陽光明媚轉變到狂風驟雨,著實叫秦秉識得了女人的可怖之處,哪裏是那位小黃先生口中說的“陰陽調和之道”呦,分明就是母老虎、凶神惡煞、一大盆禍水!可怕,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