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走的時候，顧卿安來送行，阿津未到。那個當下，童言當真做到了隨心所欲卻不逾矩，她同他說了好些留戀的話，但一直忍住，沒伸手扯一扯他的衣角，更沒擅自豪奪些溫存。她說話時，顧卿安隻是聽著，偶爾點點頭，算是應和。“前路崎嶇，盼君能渡得難關，一路順風。”最後的最後，顧卿安如是說道。
童言瞧著他，驀然笑開，很是燦爛，“我們會再見麵的！希望那時，我可以成為你的第二喜歡。”
不得不承認，童言和阿津很像，童言更像是從前的阿津，可說來也奇怪，顧卿安並沒有見過少時阿津，卻就是不同尋常地執著於此。不過，他心中湛然，曉得縱然再相像的兩個人，不是終究不是。
一直到童言上路，阿津也並未現身，她不喜歡分別，更不想瞧見分別的場景。倒也好，來時童言的眼裏便是顧卿安，去時亦是如此，首尾呼應起來，畫得片刻圓滿。
美人們都離開了，又剩下眾人隻能勉強欣賞阿津的日子，可由簡入奢容易，由奢入儉卻難於登天。少年們的眼裏裝著阿津，心裏卻藏著衡暖，嗯，也有一部分放了童言。爾今考取功名算是一種讀書的勉力，進皇宮見衡暖也是舉足輕重的一類，嗯，也有見童言。因此而生出的好學氛圍在書院裏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每日庭院角落多的是握著書搖頭晃腦的學生，大家再不頭挨著頭看些畫滿了男男女女練陰陽調和奇功的小書。莫說先生們，就連阿津都為他們感動了，多為他們加一份雞腿。
轉眼，新年在即，一日午後開會，先生說要給大家放幾日假，準許大家去山下鎮上玩幾日。阿津頭一個跳起來鼓掌，大家皆是投來鄙視的目光，仿佛她就是那個全書院最清閑，整日盼著玩樂的人。當然，在大家看來，她當仁不讓。不過若是讓阿津來選個最無所事事，她定是要指著張伯，大吼：是他，是他，就是他！
“大家似乎對這次假期熱情不高，叫我來說，做幾場模擬……”先生話未說完，不得不止住，因為眨眼之間，原先整整齊齊坐著的一屋子人盡數逃似的湧出了會堂。灰塵揚起，在屋內肆意浮沉。先生撇了撇嘴，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灰，轉身往屋裏頭走，掀起門簾時，他頓了頓，慈祥地說道：“卿安，你也去耍幾日，更多的門道是在市井之中，而不是在紙上。”
顧卿安恭敬地衝先生躬一躬身，行了方禮，才同阿津往外走。“那我們也收拾東西，明日下山？”阿津抱著他的胳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