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風韻蕭疏玉一團。更著梅花,輕嫋雲鬟。這回不是戀江南。隻是溫柔,天上人間。

賦罷閑情共倚闌。江月庭蕪,總是銷魂。流蘇斜掩燭光寒,一樣眉尖,兩處關山。

———《一剪梅》周文璞

遇見,一切隻因遇見

暮色四合,寒雪穿透了東方的太陽。嚴大夫家的婢女因打碎了老夫人的玉鐲,被拖出去毒打。皮開肉綻,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卻被放了出來。下人說,你該感謝公子聶政。

離開嚴大夫的府邸,生計成了問題。她蜷縮在牆角,身體上的疼痛已在寒冷中變得麻木。

馬蹄得得,聽得門童打開沉重的門,嚴大夫低聲道:“有勞俠士了。”她又隱隱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想必便是俠士罷。

“仁兄的事,聶政義不容辭,但老母尚在,吾姊還未出嫁,隻怕……”

她睜開微閉的雙眼,借著雪映出的白光,看那騎在馬上的人便是聶政。隻是她無力再支撐……

也許這便是造化。

從此“聶政”這兩個字便深深烙在她心底。

從沒想過,還會再次睜開雙眼。她從溫暖中驚醒,做了個噩夢,隻是她忘了都夢了些什麼。看著陌生的幃簾,她掙紮著想要起來,卻絲毫沒有力氣。

“哎,你別動,身上的傷還沒好呢!“

循聲望去,是個體態輕盈的女子,雖穿著粗布衣裳,但那一番氣度,卻不似尋常鄉野人家的女兒。那女子將端著的銅盆擱在架子上,拿起一塊手帕,放在水中浸濕了,然後走到床邊,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將裏麵的東西倒在手掌,原來是金瘡藥。

“來,擦藥吧。”那女子說道。“忍一忍,會痛的。”

隨即,女子解開她的衣服,將藥塗在她的傷口,她緊咬著嘴唇,眼淚卻硬是一顆顆滑落。痛直流轉在心間。

女子替她塗好藥後,將泡好的手帕擰了擰,試了她的淚。“這裏是我家,在這安心靜養些時日吧。”過了一會兒,女子又道:“我叫聶榮,是我弟弟把你帶回來的。”

她心中一驚,聶政便是“弟弟”吧,又是他救了自己,這恩情該如何報答?

此去遠走天涯,剩夙夜牽掛。知是那般艱險,念欲以身代。

十幾天過去了,她身上的傷口已經結成疤。蒙聶榮和聶老夫人的悉心照料,她才可以這麼快下床。

聶榮的母親是位和藹的老婦人,與嚴府的嚴老婦人的刁鑽刻薄完全不同,他們不僅救了她的性命,還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她從小無依無靠,因在嚴府門前餓昏被嚴大夫帶進了家門。從那時起,她便成為一個在嚴府任人差遣的婢女,嚴夫人給她取了個名字,喚她做“采兒”。

這天,是聶老婦人的花甲壽辰,嚴仲子(嚴大夫)特意備下了一桌珍饈奇肴,前去給老夫人祝壽。酒酣耳熱,嚴仲子捧出一百兩黃金,當做壽禮贈與老婦人。贈金?采兒大概猜到了嚴大夫的意思。嚴仲子曾輔佐韓哀侯,和韓國丞相俠累結下私仇。俠累實力強大,嚴仲子隻得攜家眷離開韓國,到處逃亡,後定居齊國。逃亡途中暗暗物色刺客,準備刺殺俠累。采兒也曾在府中見過幾個嚴大夫物色的刺客,但似乎嚴仲子都不滿意。

原來,聶政,便是那個令他滿意了的人。

聶政堅決拒絕接受黃金,嚴仲子非要給。兩個人一個給,一個推,相持不下。聶政無法,於是說:“您的知遇之恩,聶政永生難忘,隻是……”嚴仲子忙道:“老夫早在韓國就聽過您的大名,心中十分仰慕,適逢令堂花甲大壽,獻金祝壽,僅是聊表心意。當然也意在與您結友,請您收下吧。”

聶政態度堅決,始終不肯接受黃金,嚴仲子隻得收回,盡了賓主之禮後辭去。

熱鬧的壽宴結束了,采兒無聊便到湖邊走走,湖上的冰已經開始融化,采兒已在聶家生活一個月了。

湖邊有人獨坐,那個背影寂寞又美好。采兒正想是誰此時和她一起寂寞。走近發現,竟是他?聶政。

自從來到聶家,采兒並未見過聶政幾次,他每天早出晚歸。采兒從聶榮那裏才知道,聶家是軹縣深井裏人士,因聶政殺了縣裏一個無惡不作的賊人,為避開仇人,他們一家到了齊國,在市場上替人殺豬為生。

采兒走到聶政身旁坐了下來。聶政發覺,側頭一看是采兒便問道:“傷口好些了嗎?怎麼不回去休息,反倒到處亂走。”

采兒答道:“早已好了,謝公子記掛,采兒在您家打攪多時,真是……”聶政看她麵露難色,便道:“不算打攪,你在這兒也使我母親和姐姐有了個伴。”采兒點頭:“老夫人和榮姐姐帶我很好,多虧了您一家,采兒才得以保全性命。您一家的恩情,采兒無以為報,隻願能侍奉老夫人,陪伴榮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