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的極地,也就是無憂門的所在地。

雲恬整整等了兩天才能安全的回到無憂宮,看到裏麵遍地的積雪忍不住的擰緊了雙眉。

澄若慵懶的躺在冰河邊上,手中還撥弄著軟榻下的白雪,她一點都不害怕寒冷,甚至在看到雲恬朝著自己走來的時候,還動了動稍稍僵硬的身子。

“離開這幾天,可是把事情都辦妥了?”她的指尖上沾染了點滴白雪,汲取了來自她身上的溫度,逐漸化成雪水,慢慢的滴落在白雪之上。

澄若用力一推,整張軟榻就讓出一條道路來,同時也激起了不少雪花打濕了雲恬的衣角。她翻了翻眼瞼,滿不在乎的說道,“快點回去吧,雲錫等你很久了。”說著就不再去看雲恬一眼。

“澄若,你喝酒了?”雲恬低頭望著她麵頰之上的兩片緋紅,不悅的說道,也隻有在飲了酒的情況之下,她才會容易的暴露自己的身形,以往她都不會如此,今日這般想必是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衣角上的白雪隨著他的走動紛紛掉落在他的腳邊,雲恬來到澄若的身邊緩緩的蹲下身子,掏出衣袖中的巾帕替她擦了擦上麵的水跡,“過去的事情,你又何必再多想呢?以後別喝這麼多了,他會不高興的。”

說到後麵半句的時候,雲恬刻意降低了聲音,柔柔的好似一江溫暖的春水。

澄若含霧的眼眸在那會兒眨了幾下,長翹的睫毛伴隨著他輕柔的舉動而閃爍了幾下,帶了幾滴晶瑩的淚水悄然沒入她的衣領上。

手指不知覺的觸動了幾下,當她能夠感受到來自他的溫度時,本能的推開了他的手,將那塊手帕丟入冰河之中,硬是生生的瞥過頭去。

“不要跟我提起往事,更不要跟我提起他。若不是因為無憂門,他怎麼會死,雲恬,你捫心自問那些年你可對的起他?”澄若心中最後一道防線被雲恬無情的戳破,她冷冷的望著雲恬,聲音尖銳且刺耳。

她不再是平日裏那個少言寡語的女子,也不是那個向來不愛笑的人。每當她哭泣的時候,她笑的比任何都要美上幾分。

她口中的那人正是她年少便死去的弟弟,那年若不是因為雲恬經常外出,他也不會四處奔波,若不是雲恬性子太過於急躁,他也不會因為被人尋仇,更不會間接的害死了她唯一的弟弟。

澄若帶著弟弟來投奔無憂門時,他不過才十歲左右,死的那年,也才十四歲。四年的時間他都奉獻給了無憂門,四年的時間她都沒有聽見他喚過一聲‘姐姐’。

她笑了,笑的很是絕然。

今日正是他的忌日,每年這個時候她都會飲酒,直到醉的不省人事為止。

當她微醉的時候,雲恬,那個當年害死她弟弟的罪魁禍首就出現在了她的麵前,若不是念及他是主子,或許方才的一掌就會襲向他的胸口。

“是我的錯,這些年我每次看到你的時候都不好過。但澄若,進了無憂門這條命便不是自己說了算的,你如此疼愛他,又為何要帶他來無憂門呢?”雲恬風輕雲淡的說道,即使澄若再生氣再蠻不講理,他始終都無法對她生氣,因為愧疚,他和雲錫從來不會責怪她半句。

為了彌補當年的愧疚,雲錫便將守住冰河這個簡單的任務交給她,為的就是讓她遠離打鬥紛爭。

澄若在聽到雲恬的話時,五指抓了一把雪塞入自己的口中,咀嚼了幾下,整個人就癱倒在軟榻之上,昏昏沉沉的望著灰白色的天空,悠悠說道。

“弟弟和我都是無親無故的,當年實在忍受不了養父母對我們的苛責毒打,我才鐵了心帶他離開那戶人家的。我以為憑著自己的雙手可以養活他,畢竟是我天真了,外麵的世界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簡單,有時候根本就沒有東西吃。可弟弟很乖,他總會把乞討到的東西留給我這個做姐姐的一份,每當看到他臉上無邪的笑容時,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

澄若怔怔的側過頭去,對上雲恬的眸光,見他高高蹙起的雙眉,繼續說道。

“那年的冬天很冷,我和弟弟躲在一間破廟中,已經餓了好幾天。突然進來幾個人口中咒罵著無憂門給他們帶來的災害,我隱隱約約聽明白了些許,就對弟弟講說是要去投奔無憂門,我不想他過早的就摻雜到恩怨之中,想將他送到一戶人家當小工。他那時並沒有說什麼,一個勁的要我照顧好自己,就在我獨身前往無憂門時,弟弟瘋了一樣跟了上來,哭著跟我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和分離,我要是將他送走,他就不認我這個姐姐。可他又哪裏想得到,之後會發生這樣的事。雲恬,我和弟弟來無憂門時,你不再無憂宮,那年若不是老夫人體恤弟弟將他送到你房中做個書童,我想他也不會因此喪命了。我為了討一口飯吃,卻害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你說我是不是很壞,他永遠都不會原諒我的,他不會的……”說著說著,澄若哭了起來,兩行清淚無助的滑過眼角,她更是將雙手都沒入白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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