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修)(2 / 3)

走出楊樹林,前麵立著一個大大的牌坊,上麵龍飛鳳舞寫著幾個大字“天下第一莊”,我指著那牌匾笑得捶了瓶子一巴掌,瓶子摔成個餅狀,回頭惡狠狠地看著我,無名眉頭挑了挑,“孩子,你笑什麼?”

這個很好笑,不說出來我會憋成內傷,我無視小乖眼中的飛刀毒箭,擦著眼淚道:“老娘做了塊……”我突然想起來,老娘不準我說是她做的,趕緊打住,“花家門口也掛著天下第一……妓!”

無名的臉變得真快,剛才還溫柔地衝我笑,這會怎麼就又青又白,眼中還呼呼地噴著怒火,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我立刻醒悟過來,討好地笑,“你們這個天下第一寫得比老娘漂亮,真的不騙你……”

奇怪,他怎麼一下子就飛走了,再看地下,有個瓶子不停滾過來滾過去,再滾過來滾過去,邊捶地大笑。

小乖看著蒼茫的天際,憂色重重,我一頭鑽進她懷裏拱拱,每次一拱拱她就會笑,我喜歡。

她沒有笑,長長歎息著把我緊緊抱住,板著臉道:“以後說話前先看我的臉色,我點頭答應了才準說話,否則我以後再也不理你!”

一聽說她不理我,我急得心裏如有小貓在撓,忙不迭點頭,趁機在她香噴噴的懷裏多蹭一會。

賺到了,她竟然沒有推開我!

莊丁必恭必敬地帶著我們繞到後山的不缺園,滿園的翠竹鬱鬱蔥蔥,高高瘦瘦的竹枝在牆頭探頭探腦,屋簷下掛著許多拴著紅繩的銅鈴,風一過,銅鈴叮當作響,煞是動聽。我馬上喜歡上了這個地方,一下馬車就在竹林鑽來鑽去,剝開嫩嫩的竹葉,找出那墨黑的芯放進嘴裏,還折了一根竹枝編織成圓環狀,用竹葉裝飾著,摘了一朵紅色的月季做成帽子,歡天喜地去給小乖戴。

小乖正在整理包袱,把髒衣服都挑出來給婢女拿去洗,我把帽子給她戴上,拊掌大笑,“我媳婦真漂亮!”守在旁邊的兩個婢女好羨慕,捂著嘴吃吃地笑,小乖摸摸我的頭,溫柔道:“別鬧,你先去外麵玩會,我叫你再進來。”我想起瓶子剛才在地上滾啊滾的姿勢很漂亮,立刻去他房裏取經去也。

反正有人洗衣服,我馬上在瓶子的指導下在地上滾起來,瓶子很滿意,笑得直拍地。一會,小乖叫我過去,我連忙從地上起來竄進我們的房間。小乖皺著眉頭把我衣服剝下來,幾個莊丁提著熱水進來注滿屋子裏大大的洗澡桶,我腦子一熱,剛想拉小乖進去,她瞪了我一眼,嚇得我連忙把手縮了回去,等她指揮。

等所有人都出去,她慢條斯理把衣服脫下來,我想起我的采花賊遊戲還沒玩完,立刻撲了上去,“美人,讓大爺來伺候你,一定讓你欲仙欲死……”

小乖撲哧笑出聲來,撲進我懷裏,用唇封住我的話。我膽子暴長,把她橫抱起來丟進桶裏,水花濺得到處都是,小乖嗆了幾口水狼狽地扒著桶沿起來,箍住我脖子就往下摁,我可是太興奮,竟然一口水嗆暈過去。

我醒來時渾身都懶洋洋的,連小指頭都沒法彎一下,小乖讓我躺在她腿上,正一絲一縷為我擦頭發,她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嘴角微微彎著,臉上染著一層薄薄的胭脂,看得我心中無比歡喜。

突然,門被人一腳踹開, 無名換了身白色長衫,背著手踱了進來,後麵跟著探頭探腦的瓶子。

“說,剛才怎麼回事?”無名的聲音十分清冷。

“他們的閨房之事就不用說那麼清楚了吧!”瓶子見勢不妙,訕笑著挪到我們身邊,我眼前白影一閃,身邊已經空無一人,小乖和瓶子都捂著胸口躺倒在地,無名一腳踢向小乖,怒喝道:“沒想到軒轅雙劍的傳人是這種凶狠之徒,算我看走了眼!”

“你敢打我媳婦!”那一腳仿佛踢在我心口,我心裏似有幾百個錐子在刺,從床上一躍而起撲向他,小乖大喝,“別動!”已經來不及了,無名劈頭給我一巴掌,我踉蹌著坐倒在地,掙紮著又要起來去打他,他有些不耐煩,一指點在我肋下,我頓時癱軟如泥,眼睜睜看著小乖和瓶子被莊丁拖走。

我嚎啕大哭,無名欺身上來,我嚇得把哭聲憋了回去,他定定看著我,仿佛要從我身上看出個洞來,良久,他長歎一聲,“孩子,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再沒有人欺負你了!”

我噙著淚拚命搖頭,“我要小乖,我要回去……”

他一拍巴掌,兩個莊丁低頭進來,他冷冷道:“把少莊主給我看好,要出什麼事唯你們是問!

我茫然地抬頭,順著雕著繁複並蒂蓮的窗欞看出去,那大火球一點點往下,從連綿無邊的山影裏逃遁,留下漫天喧鬧吵嚷的紅霞,在墨藍的天空招搖。

門外,兩個壯碩的莊丁虎視眈眈窺視著裏麵的動靜,無名不知道對我做了什麼,我渾身似乎被車子碾過一遍,每個關節都火燒火燎地疼,我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腳剛落到床榻,那兩人就風一般卷了進來,雖然低頭彎腰,臉上卻沒有半點恭敬之意,冷若冰天雪地裏的鐵器。我一陣厭煩,推開兩人準備扶持的手,卻不知是不是用力過度,一頭歪向旁邊。

這時,一個婢女飛快地跑進來,急吼吼道:“莊主要少莊主到如意廳見家人,你們快把他拎走,晚了夫人們又要吵架了!”

不等我出言反對,我就被兩人架成一隻即將上烤架子的小鳥,雙手大張著,我氣得眼前一黑,差點暈死過去,他們竟然真的用拎的!

如意廳的黑底金字的大牌匾下,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聚在一起正在七嘴八舌,老爹說過,兩個女人等於一千隻鴨子,我一眼看去,竟然有十三個女人,那是多大一群鴨子啊,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下意識地想把耳朵縮回去。

兩個莊丁把我往人群中一推,一轉眼就不見蹤影,我立刻被濃濃的脂粉香包圍,噴嚏打個不停,更恐怖的是,我的頭上臉上手上連屁股都被人不住侵犯,她們的嗓門尖細,如捏著嗓子在說話,而且聲調一個比一個高,恍如炸雷在耳邊轟然響起。我避無可避,隻盼著上天有好生之德,何不幹脆一個閃電劈了我。

後麵有人一聲斷喝,“你們成何體統,都給我坐好!”

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叫武林盟主了,他實在很厲害,就這麼簡單的一聲,甚至連我的獅子吼都比不上,所有的女人就一個個把屁股挪到椅子上去了,規規矩矩分列兩排,安靜得仿佛連喘氣都不用,我有種錯覺,耳中至今仍久久不去的隆隆聲是我自己神經錯亂而已。

紅地毯延伸到無名的腳下,他在我對麵正襟危坐,寬大的虎皮椅子後也掛著“天下第一”四個巨大的字,與這迫人氣勢不相稱的,卻是他無比蕭索的神情。我的目光和他對上,立刻加入最狠毒的內容瞪他,我瞪瞪瞪,一定要瞪得他心裏發虛,把我的小乖還給我!

他清清嗓子,蹙眉道:“孩子,來見過你十三個娘親,你左邊是第一到第七,右邊是第八到第十三,她們都是名門之後,你以後要尊重她們,每天要分別去請安,在莊裏遇到要行禮,娘親有什麼差遣一定要勤力而為,絕不能推三阻四。這些我先說清楚,以後再慢慢教你,你沒有什麼武功,以後我會請你娘親們督促你多加練習,希望勤能補拙,以後在江湖上闖出名堂,有資格做我的繼承人。”

糟糕!我心裏咯噔一聲,恍然大悟,敢情他把我當缺無花了!缺無花愛裝男人,難道連她爹都被她騙過去,事情真是大大的不妙!

他說話的時候,我的腦子轉得前所未有的快,難怪花缺缺會帶著缺無花躲進惡人穀,難怪缺無花寧可說他老爹死了。花缺缺即使很凶,也鬥不過十三倍於自己的鴨子,而缺無花如果留下,每天要被壓著練功,被她們蹂躪,還有行不完的禮,請不完的安,這生活簡直水深火熱,我隻要一想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老娘說過,不是在外麵沒活路了絕對不會進惡人穀自我隔絕於人世,無名這麼凶,肯定會把花缺缺抓來跪算盤打屁股,我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的磨盤屁股被小乖打了幾下就差點死掉,要是花缺缺被打,那豈不是馬上就會沒命。花缺缺死了,我的叔叔伯伯們多傷心啊,缺無花也會很傷心,她哭的樣子我見過,那時我第一次知道心揪著疼的滋味,還陪著她哭得稀哩嘩啦,最後她狠狠打了我一頓才停下。

我終於做了兩個決定,第一,我堅決不告訴他花缺缺在哪,第二,我要暫時當缺無花,然後找機會救小乖和瓶子出來,逃跑!

我委委屈屈地到一個個娘親麵前跪下請安,大家分開來倒是一團和氣,有的摸摸我的頭,有的拍拍我的肩,才跪到一半,我就已經頭暈腦脹,想起小乖還被關著,我在這裏受這種非人的折磨,要是小乖在我就可以耍賴不跪了,說不定她還會對我溫柔地笑,為我梳頭發,象那天那樣溫柔。我越想越難過,跪到右邊一排時,開始吧嗒吧嗒掉淚,八夫人拍案而起,指著我大罵,“老娘受不得你的跪麼,你這麼心不甘情不願,花缺缺那個賤人沒教你尊重長輩麼!”

她竟然罵我花姨賤人!我氣得頭發發麻,猛地撲到她身上,用王八拳沒頭沒腦一通亂打,她尖厲地叫著,在我臉上抓了一把,那長長的指甲在我臉上留下幾道血痕,看到她指甲上的血,我火冒三丈,使出吃奶的勁用拳頭砸去,她一把揪住我的手,在無名的怒吼聲中,硬生生把它從我身體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