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鬼子梳篦漢口城 女間諜驚魂送情
海軍俱樂部炸彈正炸響的時刻,陳佩玉和柯二毛蘭妮在一家咖啡店正聊著。柯二毛是車站路青幫頭目,陳蘭妮是周旋達官貴族的,不用說這些都是自己要綱羅特務活動的最好人選,柯二毛並不了解陳佩玉所想,而是首先倒出了自己挨打的苦楚,陳佩玉似乎興趣不大,淡淡地一笑:“柯先生,你們湖北有句老話,叫做不出水的漿才打人,這些都是水麵打漂漂毛頭姑娘小子,沒勁!”
柯二毛沒有得到主子賞識,心中不悅:“我早都想投在你的腳下,可是找不到你們,今天是我第一次見麵禮,往後隻要你用得著我,我就是你的馬,任你騎,任你打,我就是你的狗,任你喚,任你殺!”撲通下跪,磕頭,作揖。
這個家夥真是有奶就是娘,他心裏咒罵了一句,他仍不顯露:“柯先生,這樣吧,你也算是漢口一個名流,打我接手後,我就自然想到你了,今後有什麼事你要及時報告,陳小姐,我有話要和你講。”
陳蘭妮欠欠起身:“陳長官,你看上我了?”
陳佩玉先走出了舞廳,陳蘭妮知趣的跟了上來,陳佩玉找到了一個巷腳:“我考慮了再三,決定把你安排在租界,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人馬了,對於滿州舞廳要繼續監視,王老板也許有用!”
陳蘭妮還沒有思想準備:“那好,今後每個月由你們開餉了,這下不用亂找食了!”她一陣喜悅。
街麵上傳來了刺耳的警報聲,陳佩玉還沒有太理會,繼續叮囑:“蘭妮小姐,我這個錢不是好掙的,從今後你的性命將與特務部息息相關。”
“這……”陳蘭妮此時才感到事情重大。
“你的特別任務在法租界,代號叫刺梅,一切行動聽我單人指揮,你繼續租界舞廳從事原來舞女職業,要監視英法及國民黨特務的活動,有什麼可疑的人和事向我彙報!”
“明白!”
忽然“吱”地一聲,一輛轎車停在了他們的麵前,白雲飛高聲地招呼他:“我把你好找!出事了!快走!”
陳佩玉還沒有來得及就被人拉進了車裏,來人是他的部下特高課長鄭立州和諜報員孟二,一上車就急嚷嚷地告訴他:“海軍俱樂部換了炸彈,園部和森崗險些送命,日軍下令全城戒嚴,大搜捕。”
日本人自從古占領南京以後,沿長江溯江西進,在安徽,江西與湖北交界地方打了幾次大仗,這就是史稱為保衛武漢大會戰,也就是外圍會戰。最高軍事當局,也許是變聰明了,主動地放棄了武漢,而撤出機動部隊,目的就是保護有生力量,等待機會再戰。日軍抵達武漢時,沒有遭到多大抵抗,輕易得到了漢口城。當他們跌蹄踐踏著九省通衢的江城時,似乎找不到中國兵丁了,隻有他們禍害中國人權利,沒有抵禦的力量。他們怎麼不樂?怎麼不慶功呢?飲馬長江,而且是飲馬長江的中遊,腹地肥沃魚米之多,現代中國民族工業基地漢口!中國還有什麼了?隻有西部的黃土高坡,黃沙戈壁。這是日本人的美夢卻變成了現實,連那些叱兮一時英法大帝國都得讓他們三分,支那傳於日本人的天下,園部在海軍大禮堂講的就是這些論調,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當他振振有詞,興奮不已,口唾紛飛對他的忠誠官兵講著生命的價值是,絕對沒有想到,背後滾來了圓滾滾的炸彈。要不是一個忠誠的部下撲了過去,他的靈魂恐怕也得奔赴櫻花節集會了!兩顆炸彈把他炸清醒了,中國抵搞力量並沒有完全消滅,今天他們顯落在明處了,而中國人卻躲在暗處了,朝著他們的後背後腦勺開起槍來,扔出炸彈來,他從死神中跑出來第一件事下令全城戒嚴大搜捕。
張濟在付昆雄跳進俱樂部以後,馬上開車把在前門口遊戈的田光基和王榮川接了過來,告訴他頭已經越牆進去了,守候待命。不到幾分鍾功夫,就聽到了“轟隆”兩聲炸彈響聲,接著又聽到了機槍聲和一聲炸彈聲,不用說,付昆雄已經壯烈犧牲了。可是張濟仍是不信,誰要翻過去救付昆雄,兩個人硬拽著他,要往上攀,田光基氣得咒罵起來:“你小子苕瓜一個,為了一個死人不寧還要搭上三條活命?”
張濟哭啼啼:“你們這幫家夥良心太黑了!咱們一起來的,就得一起回去,生要救人,死要收屍!”
槍聲,狗吠聲頓時大作,警車聲叫喚不停,王榮川急得火氣火躥,上去一拳,把張濟打得個烏眼青,一個大手把他夾了過來。“你真是沒見過世麵,幹我們這行,還有不死人的?”他硬是把張濟往車上一扔,開著摩托車就跑,張濟還在車上蹦,又被田光基一拳打倒在艙:“找死,狗日的,就你這套號的,一腔熱血,一泡水,苕瓜一個。”
這個時候有什麼理可講,王榮川隻有一個念頭,趁著日本人大搜捕混亂之機逃去,渾水摸魚越亂越好。前麵是一支日本摩托車隊,王榮川尾追在後,他們是有心計的追蹤,可是鬼子崗哨還誤以為落伍巡邏隊,一路順風,任何人沒有攔劫,車子就蹽到了華區附近,這個時候王榮川把車開到了一個巷口:“老田,怎麼辦?”
“把車和衣服都扔到漢水裏。”都不用商量,三下五去二,扒了衣服,把車和衣服加了兩塊石頭推進了河裏,三個人跛著腳摸回了棺材鋪。
漢口有一句俗話說:“緊走,慢走,一天也走不出漢口。”言下之意是誇漢口大呢?還是誇漢口路長?其實,眩說漢口長,三十年代東西長短十幾裏;寬呢,也就是橫過五六條街,假如你真的名符其實逛下漢口,你就發覺這話言之有理,理在何方?漢口的路起源也是老祖先的規矩,順江而下,沿著長江壘起的城。最初的河街,後來又發展到新河街,老河街,最後擾成了一塊就變成沿江大道。靠湖的取湖名,靠畈的起畈名,靠車站的取站名,城市不斷的膨脹,這是其一。其二漢口巷弄太多,大道產生了街道,街道又產生了巷弄,巷弄裏還產生了旁巷側巷。有時候街道岔開成了褲襠街。人不熟的話走啊走的就迷了路,特別是漢正街一帶巷異窄,路又長,岔巷側巷有的是。
鬼子梳篦似的挨家挨戶搜也並非是件容易事,他們對付是普通的百姓,或者隱藏匿的遊擊隊。他們十分野蠻殘忍,見了空房就用汽車,裝甲車拉。一拉“哐當”一聲,百姓的心血乃至幾代人的心血,隨著“哐光”一聲,房倒屋垮,變成了散木碎方。他們又到外抓中國老百姓作苦力,把木板拉走當著軍灶用的柴火。拆房是一種辦法,然而有許多住戶人家,挨家挨戶的搜他也沒有這麼大兵力,折騰了一晚上,估計真惹事的遊擊隊早都逃逸無蹤了,鬼子漢奸們也累得夠嗆,但是沒有命令誰也不敢撤退,漢奸們都打馬虎眼了,東拆一家,西拆一家,巷不成巷,弄不成弄,完成任務了事。
陳佩玉雖然沒有參加挨家挨戶的搜查,但他作為漢奸的特務部長坐陣指揮,備用了一個機動隊隨著準備出擊。可是折騰了一晚上隻聽到“哐當”拉屋拆屋聲,再就是老人小子驚叫哭泣聲和摔破壇壇罐罐聲。對於職業間諜幹這種差事他覺得有點不體麵,就像一個好銅匠砸出個壺不像壺,瓢不像瓢的東西,丟了手藝。憑著他多年間諜生涯應該識別出來所謂的良民還是遊擊隊潛伏分子,用不著這樣刮地皮似的梳篦。他開著車帶著白雲飛沿街繞了一圈,隻看到漢奸們像鼠一樣挨家挨戶地躥,但沒有發覺什麼異常:“白小姐,按你分析,這群黨特能跑到哪兒去呢?”
“俗話講趁火打劫,我估計這幫家夥早都跑了,還能等日本人用刺刀捅?”
“這話也有道理,天下沒有等死的,但是整個難民區和華人區就找不出一點破綻?戴簽就僅僅安排了這一支隊伍?”陳佩玉的言下之意找不出牛說不定找出匹馬來。
白雲飛擦了擦紅嘴唇:“誰知道,隻有你上重慶把老戴摳出來就清楚了!”
這是個笑話,陳佩玉淡淡一笑,路邊的孟二和他的另一支行動隊長周強武,發著牢說:“兄弟們,折騰了一宿,房子拆了不少,脖子也癟了,空勞!”
孟二講道:“抓了上百號人,都是一些沒有蒼生跑回來的難民,依我看,不像是遊擊隊,不過好歹也能唬弄住日本人!”
“周強武呢?”
“人我也沒少抓,可是一看哭哭嚎嚎的下不了狠心,隻搞了幾十個手上沒有良民證的。他們都說是逃難回來的難民。”
一種職業的本能使陳佩玉發覺一個問題,這些家夥都是白癡,真正的潛伏人員他們早都安排好了固定職業。辦理好了居住證件。“好了,都上來吧,咱們向日本人報功,給他送去一百多個關車控煤勞工,還有瀨戶內海勞工。”陳佩玉開著車不緊不慢的遛著,走了幾家牙科診所,藥店,茶行還是沒有看出道行,車子轉眼又到了集家嘴,從這裏折過去就到了沿江路,這意味著要收攤了。有幾個木匠在街路上做棺材引起了陳佩玉一陣好奇:“這家查過沒有?”
“昨天晚上就查過了!”周強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