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受任務信物作線 探根底屏風臥龍
一切跡象表明,日本人正在預謀著新的戰略進攻,市場的物質供應開始緊缺,軍用劵價格猛漲,作為一個間諜人員的已經十分敏銳地感覺到這一點。同陳佩玉了交往這麼長時間,有許多迷困使白雲飛迷惑不解。從他那白山黑水的油畫可以判斷出陳的祖籍是滿族,還有那俏麗小姑娘(格格)或多或少地透出他和滿清多少有點血緣的瓜葛,否則他也不會那麼戀情那麼投入。而陳對林湘雲的種種舉動又說明了什麼呢?
她記得從滿州夜總會的抗日宣傳,甚至在維持會成立大會會場上偷散傳單,都已被陳佩玉一一察覺,但是陳佩玉一直沒有點破她,難道僅僅是林會長的女兒得以赦免,還是想放長線釣大魚?特別是在劉家追尋偵察人員在廟中逃遁不見後,應該說林是亂絲中主線。這個時候,論為特工常識,會不惜一切逮住可疑人林湘雲從而破獲那個神秘人物,可是陳為什麼還不抓她呢?為什麼陳對林湘雲脖子上戴的信物眼神是那麼直挺挺地叮著,那麼癡醉而投神?這裏麵隱蘊了什麼?難道是一個牽腸掛肚,撕心扯肺悲劇故事?可是從資料獲悉,林榮厚是個下江人,後發跡於棉紡一,是什麼關係是他和滿室後裔們掛上了呢?很明顯,這件信物是陳佩玉的人生致使點,用中醫經絡學觀點解釋那就是他的穴位。超過對金錢和女人的貪戀,乃至對日本人的所謂中心,怎麼能套出他的內心秘密,讓他象開閘的水湧流出那苦苦的衷腸呢?白雲飛想了好長時間,找到了一個銅匠,打了一幅銅質的龍鳳長命鎖,然後又用水泡了一段時間,長出了銅斑,使人完全相信,這的確是個有悠久文化的祖傳信物。然後得編出一個悲情的故事,這樣請陳入甕,自然綿綿叨來……
而此時的陳佩玉想的事情更多更複雜是日本人將要進攻長沙,而且派了大員候在武漢,準備一旦戰事結束接管湖南,日本人其真正的目的不但是加速擴大地盤,而是要開辟第二戰場——即經濟戰場,達到以戰養戰的目的,否則日本人光靠從本土運來戰略物質是滿足不了戰爭需要,從而會影響戰爭的結局。而隻有取材於中國戰略礦山資源,又在中國加工出戰爭物質,才能有利於他們戰爭對物質的需要。為什麼森崗大肆宣揚所謂第二戰場其目的的可能如此。日本人向來有辦事認真特點,而且把法租界治安問題交給了他,他感到心驚發怵,特別是黃牛倒在自己身邊死去,是他更加感到問題的十分嚴重。
法租界行動小組半死不活,孟二實際上在法租已有所暴露,光靠這張牌可能是不行。還有那個神秘的人物他跟林湘雲接洽顯然不是一般思想滲透,肯定有什麼行動的配合。法租界巡捕廳的那個姓尉的頭目是否可以用金錢疏通呢?很明顯,法租界不靜,漢口一天不得安寧,前思後想拿不出一個整套辦法來,他叩開了白雲飛機要室。
“白小姐!”
白雲飛身著戎裝,塗了點口紅,很是分外嫵媚,他轉了轉,屋子內充滿了香味:“雲飛……”他心中有話,又不願意爽快的倒出來。
白雲飛故意避開鋒芒:“頭,還為黃牛傷心?”
陳佩玉自己知白雲飛的心思:“你不要逗我好嗎?黃牛在我們心中有什麼位置?那不就是條賴皮狗嗎?像他這樣,漢口城成百上千。”
白雲飛鋒芒一轉:“那可不對,沒有黃牛的死,你還認為天下太平,坐享其成了呢!”
這一拔不撂到了陳佩玉的心病,他正為這件事情而頭痛呢,不得不吐:“我很壓抑,法租界是我一塊心病,孟二的行動小隊基本暴露,野垣一夥都是日本人,一進法租界手腳全露,即使法國人對他不能怎麼樣,但也無濟於事。……”
白雲飛已看出了陳佩玉的深刻的壓抑,但是必須要掏出他心中的內情:“我看這個不要緊,不行就封住法租界,那些國特總得露出蛛絲馬跡。到時候再一起……”她做了個撈網的動作。
“你說得輕巧,戰爭並非由我們去打算盤,而我們僅僅是掌櫃手下的一個算盤珠了,不能因為一個算盤珠了,而誤了全局算盤,弄慒了,大家都得上斷頭台。”
這句話多少已經透出了日本人新的企圖,白雲飛幹脆又激了一句:“又要打仗了?”
“仗總是在打,我們的仗是在法租界,是漢口城,大武漢!清除潛特,整頓好後方,支援聖戰。”
這家夥守的如瓶,沒有倒出戰爭其方向,白雲飛隻得順著他的話:“陳長官,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呢?”
“我同鄭課長談過,準備做兩步棋走。第一步行動小組長將由周強武潛代孟二。孟二另行安排。第二步將由你直接單線對法租界領事及巡捕廳的這夥人進行監視,有什麼行蹤與我單線聯係。”
陳佩玉的安排激發了白雲飛的詭計,她本想借機誘出陳佩玉與林湘雲之間的瓜葛,如果直說,會產生陳的逆反,何不借此兜出自己的詭計。她欠欠走著,抽起了一根煙,抱了下膀,甩了下頭發,活像個風塵女人,嗲著紅色的嘴唇:“叫我對付法國人,陳長官,法國男人的品味是很高的,除了女人自身那點本事還得有別的招法!”
“別的招法?”陳佩玉想不出計策來。“你想一想,絞盡腦汁,隻要用得著派場的,我想辦法!”
“據傳,比裏格及女秘有收藏文物的習慣,我有一件珍貴的祖傳信物,我想拿出來誠一誠……”白雲飛打開自己衣櫃,從內翻出了一件銅鏽斑斑的龍鳳長命鎖,實際長命鎖在民間極其平常的事情。中國生信八字命和五行互克,少了就找補,二是按照吉祥獸鳥去造飾,那些單傳子女,那些生來富貴的子女一般上人都給他配備。祈禱人生的安平,吉祥,富貴以及名望家庭的興盛。
這件物品做得並不精美,顯然是一種民間的信物,陳佩玉並不精通文物,但略知一二,草草一看就可以定味,一龍一鳳似乎是男女愛情的信物,“這是你父母結婚時候定做的吧!”捧在手上這個信物又誘發起陳佩玉對往事的憧憬。
“是的,我父親早年中個秀才,後來家境不好,一生未誌,憂鬱而故。……”說到這裏,她心裏念頭一躍而起,發起了進攻:“戚戚草民百姓,菜肚飽粥,談什麼奢特,嗨,陳長官,那個林會長女兒脖子上掛的長命鎖真是高級呀,恐怕是純金的。”她想窺看他的動態,他那雙鷹一般眼睛頓時泯滅了劍光,流出那種待屠,綿羊的憐意。
“我肯定,林會長的老伴也是大戶人家子女,怎麼沒見過她呢?”針尖插進了骨髓裏,白雲飛加緊進攻。
“曆史……唉,曆史,沒有倒過來寫的。”陳哀歎著。
“長官,林會長是下江人,你知道點什麼?說得我聽一聽,也許從中找出點眉目,對林湘雲身邊活動的抗日人物捕尋有所幫助!”
他能說什麼呢?林湘雲有一半滿人的血統,那個所謂慈善議員就是打劫的保彪!或者說大義滅親將林湘雲捕進憲兵班房,可是自己的人生信念,精髓不也都投進了東去的長江,麗昱呀,你如有靈的啊,賜給我一個解夢吧,我該怎麼辦?他不得又把心中話吞進了肚裏,簡略了半句:“告訴你吧,林湘雲還有一半滿族的血統,至於她周圍發生的事情,先放一步,你還是用你自己信物去同法國人交易。”
陳佩玉一席話尤如廬山去霧遮蓋了林湘雲的眼睛。很明顯陳佩玉怩發覺了自己抗日行動,而且還在監視自己舉動。用他的話意要不是那個名叫“麗昱”的姑娘,他會對自己下毒手的!那麼那個叫麗昱的小姑娘到底是誰呢?怎麼能有這麼大能力來支配他生殺大權?為什麼他對自己脖子上項戴的長命鎖是那麼專注興趣?麗昱和長命鎖中間是不是有一段非尋常的故事?據父親講,鎖是母親的嫁妝,那麼父親也許知道點什麼,應該去詢問他。還有抗日的活動一天不能停,市麵上謠傳日本軍隊又有南侵計劃,今天她將要約會一個中學的同學,劉文光,她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應該整裝一下,準備出門。父親一直在在望裏坐禪,一點動靜沒有,她也不必要去驚動他。換了件開土來的上衣,捋了下頭發,提了個小手包,正要出去,廂房裏傳來了咳嗽聲:“湘雲!”
是父親的聲音,她朝廂房瞥了一眼,隻見父親輕輕的將兩手輕放,作了個放鬆的動作,眼睛微睜,拍了拍肩袖站了起來:“湘雲,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兵荒馬亂盡量少出門。”
屋簷下籠子裏的小鳥吱喳個不停:“爸,你總不能象關這小鳥一樣把我關在籠子裏。”
“湘雲……”父親難言的話:“世上艱難,人心險惡,那個軍統名叫黃牛的車夫投了日本人沒多長時間,就叫他同黨刺殺了。”
“他罪有應得。”
“什麼叫罪?日本人眼裏抗日有罪!抗日人眼裏投日有罪!聽說那個姓陳的前幾天又到咱們家裏來了,那都是黃鼠狼拜年,沒安好心!”
這句話林湘雲正好找到了問話的岔口:“爸,我覺得有件事很奇怪……”
“這世上我看得太多了,什麼怪?見怪不怪!不怪誰怪你?”林榮厚自感灰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