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宗磐畢竟是太宗的嫡長子,在朝中影響甚大。
宗翰扶持熙宗上位後,改革勃極烈製度行三省,以擁立新帝有功進位宰相把持朝政,倒也可以和宗磐相互抗衡;金兀術一直領兵在外,雖然手握重權,卻也不能過多影響朝政;完顏宗幹為熙宗養父,本應榮耀非常,可惜他一向身體較弱,加上腿疾嚴重未能帶兵,沒有足夠的軍事支持,也不能與宗磐、宗翰分庭抗禮。
宗翰入朝後,無法再領兵,軍事大權旁落,終於淪為俎上之肉,他苦心扶持的偽齊政權也搖搖欲墜。天會十五年,宗翰的親信高慶裔被發現受賄於偽齊政權劉豫,經過宗幹的“精心”拷問,供出宗翰親信多人。生性暴躁的宗翰,坐視心腹親信被殺,無能為力,未及一月便憤懣而死。
宗磐靜觀其變,始終不發一言,自得漁人之利。
宗翰死後,宗磐便一人獨大,他吸取了宗翰的教訓,始終不肯交出兵權,並私下與完顏昌,統領達懶聯合,無人可以製衡。
宗磐一向主張停止攻宋,劃地而治,歸還宋河南、陝西地,使宋稱臣進貢便可。與宗幹等主張大相徑庭,衝突不斷。
昨日上朝議政時,因宗幹一向有足疾,熙宗特詔設坐奏事。當完顏宗磐將和議文書宣讀時,宗幹震怒至極,將手杖扔向宗磐,大罵其居心叵測,私下通宋,欺君罔上,宗磐則強調協議是權衡利弊,經過熙宗認可,反罵宗幹信口雌黃,汙蔑忠良。兩個重臣相互大罵,在朝堂之上幾乎大打出手。
熙宗不能勸阻,眾大臣顫栗回避,關鍵時刻,金兀術帶刀進殿,立於熙宗左側,力斥眾臣藐視主上,並言犯上者當堂格殺。
宗幹仍氣難平,以太宗之言,“凡議和退怯者,叛國論,斬。”在金兀術的支持下,命殿士輪值將宗磐關於天牢。
宗磐眾黨吵吵嚷嚷亂作一團。
完顏亮聽到這裏,倒吸一口氣,不過短短數日,朝中竟已經發生如此更迭。
完顏元接著說道:“此時四王叔和大王叔正是需要聯手穩定朝政,剿滅叛者餘黨,萬不能互生罅隙,如讓宗磐等人有機可乘,那可再無這樣的機會了。”他看向完顏亮,“大王叔知曉此事,要我轉告你,大局為重。”
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似乎是不喜歡那粗糙味道,皺了皺眉,說:“宋人向來詭詐,即是隔著萬裏,五國城仍然在和宋軍互通著消息。而朝堂之上,議和者不絕如縷。大王叔囑咐我,今日索性一並料理了。”
完顏亮心裏一動,之前父親以海東青傳來的信息也是如此。
他隻猶豫了一瞬間,便拿了主意。
完顏雍在前廳拿了東西,並沒有回去,他站了一會,慢慢向素閣的前台走去,這時候已經沒什麼人,宵禁雖然沒有嚴格執行,但是素閣夜裏掌燈以後的表演都在房內,那舞台空曠曠的。
他袖手而立,恍惚中,又聽到那婉轉清麗的歌聲。
那天晚上月亮很好,但是有的人失眠了。
完顏亮半夜起來在院中散步,月光清輝中看到完顏雍執著一壺酒對月獨酌。他的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長很長,完顏亮仿佛看到了自己,他耳邊回旋著那奇妙的曲子,還看的到她的眼波流轉,含嗔帶笑。
他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的:“這九州八荒如果不是一個主人,那紛亂如何能避免。”
他於是也對自己說:“漂亮沒什麼大不了。會有更多的美人,更多的好曲子,可是肅清朝政的機會隻有一個。”
這麼想著,他覺得心裏似乎好些,不再那麼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