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一貫的笑意看向陀滿。
陀滿猶豫了一下:“這染料的顏色都是典給署親派了人調製。若是現在換色……”
“同監多慮,自不需要調換,隻需要再辟出一缸,單獨找那善於調色的宮娥治了色,獨獨釀染幾匹即可。隻是這事雖是為著娘娘著想,到底有些不合宮規,必要私下辦理才好。不知這暴室可有曾是女裳身邊之人,我親自點撥點撥,要是伶俐些,那你我以後可就真得娘娘垂愛了。”
陀滿隻知道她是德妃派來的女裳,並不知道她卻是長春殿的人,而單獨辟出染缸,雖然違了宮規,可這暴室之人哪個還有出頭之日,完全不用擔心他們泄露。
他一心想著德妃的恩寵和自己的榮耀,不由格外賣力的過濾暴室之人的身份。
忽然靈光一閃,他叫道:“倒還真有個女裳邊上的人,叫春畫,以前在長春殿當差。”
簡薇按捺心下的激動,臉上不動聲色。
陀滿又想了一下,歎口氣道:“可惜怕是不行了。”
“什麼不行了?”
陀滿被她激動的口氣嚇了一跳:“先頭送來時打了三十大板,這暴室那裏有可醫治的地方,不過是拿鹽水洗洗傷口。要是有命活了,那倒是好,要是挨不過去,哪便送去安樂堂。現在暑熱嚴酷,這個春畫傷口有些變了,現在正發著燒,怕是不行了。”
另一邊,完顏元出了皇城,心裏總有幾分忐忑。他如此小心謹慎守護的秘密難道已經被發現了。
他心裏煩躁,隻覺得這酷熱更加難耐,偏偏還要等到明天才能上路。
左右是無事,他索性信馬由韁任它去,馬兒貪涼,專愛往那樹蔭下去,繞過幾條街,竟到了潞王府。
他正要勒轉韁繩,忽然看到完顏亮的那匹西夏烈馬正栓在府側的馬樁上。他疑惑的又看一眼,確實是完顏亮的馬。
完顏亮雖然在四太子完顏兀術手下為將,素日卻不甚親厚,他更是最不喜進府拜帖之事。
他心念一動,索性勒了馬,立在那濃蔭下。
又約莫過了半刻鍾,完顏亮冷著臉出來了。
完顏元看他麵無表情的上了馬,連忙拍馬上前:“王弟此去何處?哥哥明日就要返回燕京,不如一同去獅子樓吃上一盞。”
完顏亮點頭 :“二哥好走,就當是為二哥踐行吧。”
獅子樓是上京有名的酒家,既有塞外名菜,也有南國小吃。內設大堂和雅間,並專在二樓幾處設置了貴賓席位。
兩人進了貴賓間,自有小二按照以往的喜好送上菜來。幾杯酒下了肚,完顏亮的表情也不再那麼僵硬,他心事重重的歎了口氣。
完顏元看他這模樣,想起自己當年,不免有了些惺惺相惜,道:“這是何苦?先頭聽王叔說起你近日行事,頗有些激進。”
“南下的路和北上的路都沒有,她一定還在這上京裏。不管是完顏雍還是四太子藏了她,我都要掘地三尺的挖出來!”
完顏元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揣度他眼裏的決心,他想要說什麼,嘴角動了幾下,卻是舉杯盡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