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新賦,怎奈舊人懷中新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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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察寶林拿了一隻玉箸漫不經心的撥動一盅豬肝湯,曾經顧盼生輝的眼眸蒙著灰敗的薄霧,毫無生氣,遠眉安靜的站在一旁。
半晌,蒲察寶林道:“從今日起,不必再把這些豬肝湯加入鮮菜裏。她那樣子,自是治不好了。”
“奴婢知道。明日薩滿太太就要進宮,奴婢已經打點好一切。”
蒲察寶林點點頭,似乎是疲倦到了極點,連那玉箸也拿不穩,跌進了玉盅,清脆相觸之聲。
她站起身,厭煩的表情似乎也蔓延到了自己身上:“事後你去回了皇後,請她兌現承諾。”言罷,徑直回了屋。
遠眉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和不安。
西清殿裏。
熙宗正蹙眉看一奏折,斡罕親自捧了茶水進來,擱下後退立一旁。一頁看完,斡罕還是規矩的站在那裏。
熙宗擱下了折子,抬眼看他:“什麼事?”
斡罕自不敢曲折他顧,跪行大禮:“皇上聖明。小的該死,方才貴妃娘娘遣人送了這封信來,萬般囑托一定要轉交給皇上。那送信的琉璃雙目紅腫,隻說德妃娘娘滴水不進,萬分思念皇上,小的鬥膽做了這傳聲筒。”
皇帝遲疑了一會,終於還是接過信,卻把另一隻手上的茶杯重重擱在桌上,楠木發出沉悶的響聲,杯子像也擱在了斡罕的背上,他的頭埋得更低。
他知道皇帝生氣他的自作主張,但是他必須這麼做,德妃,至少現在還不能倒下。
皇帝拆開信封,裏麵是一應的紙絹,有一種奇異的觸感,他忽的來了興趣,打開來細細一看。
卻是《長門賦》中的最後一段。
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覺而無見兮,魂迋迋若有亡。眾雞鳴而愁予兮,起視月之精光。觀眾星之行列兮,畢昴出於東方。望中庭之藹藹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歲兮,懷鬱鬱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複明。妾人竊自悲兮,究年歲而不敢忘。
大概意思是說,午夜夢回,隱約又躺在郎君的身旁。但是驚醒後發現一切都是虛幻,隻是悵然若失。不知不覺已經雞鳴,掙紮著起來看那月亮,人月不能兩團圓,星星橫亙於蒼穹,畢卯星已移在東方。 庭院中月光如水,像深秋降下寒霜。 夜深深如年,鬱鬱心懷,多少感傷。 再不能入睡等待黎明,乍明複暗,是如此之長。 臣妾唯有自悲感傷,年年歲歲,永不相忘。
當年傳說劉徹的陳皇後被禁於冷宮,因為此賦複寵於漢武帝。
皇帝看著那纖細的簪花小楷,一隻手有些漫不經心的敲著長桌。
半晌,他問道:“德妃的病情可好點了?”
殿外卻忽然傳來一聲回答:“郎主,德妃妹妹勞心費力,殫精竭慮,禦醫說隻怕要調理些日子呢。”
皇帝抬頭,看見皇後笑吟吟的站在殿門口,眉目溫情,她今日完全不同以往,穿了一件素白的宮裝,恍惚中觸動他心底某些角落,他忽略了她的無禮,起身站起來。
她們如此相似啊。他有些意亂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