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從紀念陝西國畫院建院會上回來,眼簾依然閃爍著那些渾厚、優雅而又靈秀的畫麵,心情久久地不得平靜。此刻,腦際驀然閃現出“長安畫壇的新崛起”這個話題來,不由得想說點什麼,就冒昧地拿起了筆。
由於熱愛書畫藝術和工作的緣故,這幾年來,我不止一次地來到古長安北郊龍首村,走進這個並不富麗也不堂皇的陝西國畫院。我這麼說,因為這兒是簡單樸素的,也可以說是簡陋的。從一九八一年開始創建至今,這個畫院占用的是省展覽館一角約一千平方米的簡易展廳。雖然展廳長年失修,屋頂透風,室內潮濕,但是畫師們卻十分高興,因為他們終於有了自己作畫的地盤。他們立即動手,把大間想法隔起來,修補成一個個小間,以此作為畫師們的畫室加寢室。
我每次來到這兒,情緒時而激動時而不安。我從畫師們的畫室走出走進,室內是狹窄的、陰濕的,一張床鋪和畫案相鄰,在室內散發的那種墨彩混合味道中,還嗅得出一絲黴味來,使人想到這兒像是大慶油田創業時住過的地窩子。然而,看到畫室那張擺滿筆硯紙張彩盤而顯得雜亂的大畫案,那掛滿牆壁令人讚歎的一幅幅完成的和未完成的畫麵,又使你感到這兒是幽雅的、恬靜的,是藝術家揮毫擊搏的領地。
藝術家都是從苦中來的,是從艱苦奮鬥的旅程中走出來的。
這個由享有盛名的我國已故傑出畫家石魯為名譽院長的國畫院,著名畫家方濟眾為院長,何海霞、羅銘、王子武、康師堯、劉文西先後兼任副院長,並聘請長安畫壇二十多位畫家學者兼任顧問、畫師。他們從一開始建院就很勤儉,具有一種艱苦奮鬥的優良傳統風貌。他們以創作研究為中心,以出作品、出人才為宗旨,堅持培養和珍惜人才的原則,尤其注重人才的思想和藝術素質,即重畫品,更重人品。
因此,五年來,他們對入院的畫師要求嚴格,現在以中青年畫師為主體的骨幹有十幾位。這些具有強烈事業心的中青年畫師們,沒有為設備簡陋而哀怨,為條件艱苦而歎氣,對自己在生活上要求低,在創作上要求高,在生活上不講條件,在藝術上奮發向上,一個個充滿青春活力和熱誠的使命感。他們提倡思想作風有正氣,藝術創作有誌氣,日常工作有朝氣。難怪凡來過這兒的人,無不稱讚這兒院風好,有了好院風,還愁不出好畫家麼!
這些中青年畫師們,對自己藝術實踐中的要求是:繼承傳統,紮根生活,立腳西北,麵向世界。
他們確立的這個指導思想,和那種背離傳統、遠離生活的觀點,是不能苟同的。從這裏也不難看出,他們是雄心勃勃的,是有堅強信念的。尤其是新湧現的一批青年畫師,他們在老一輩畫家的教誨下,在創作上都有那麼一股子拚勁。同時,他們也有一些共同的特色,這就是有較紮實的傳統筆墨功力,有較深厚的生活根基,有一定的創作實踐經驗,都在努力探索黃河兒女的精神內涵,和西北高原廣闊雄健的氣質,尋求自己對人民和時代的獨特感受。
他們在畫麵美的追求上,手法不落俗套,力意求新;意境構思上,著意求深。繼承與借鑒,尤其講究民族特色,時代和地方特色,更講究個人特色。他們對民族傳統藝術的尊重,對人民和時代所負的曆史使命上,應該也必然有共同點的。然而,對藝術的思考、探索和追求上,卻是具有個性的。一個畫家一種畫法,一個畫家一種追求,這就使你走進這個國畫院,就像進入一座優美雅致的畫宮,看來各領風騷,神采各異,瑰麗多姿,琳琅滿目。
這個國畫院走的路正,風正,主要是人正。
從這些畫師們身上,使我感受最深的是,他們在藝術實踐上執著地追求民族氣魄和時代風格;與此同時,人們在生活實踐上表現出熾熱的感情和強烈的欲望。這兒畫師們熱愛生活,深入群眾,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落腳點,而且都尋找到了自己熱愛的土壤。他們的足跡遍及陝北高原、三秦盆地、青藏高原和黃河兩岸。
以中年畫家王有政為例,他的畫風醇厚細膩,形象生動,富有黃土高原濃鬱的泥土氣息。
他的代表作《悄悄話》榮獲建國三十周年全國美展二等獎,《捏扁食》、《翠翠莉莉和皎皎》被選為第六屆全國美展優秀作品,其中《捏扁食》獲銅牌獎。他的不少作品,先後參加國內巡回展出。《早春》、《村女》等作品被選送日本、丹麥、冰島、蘇聯等國家展覽。他在藝術旅途上勤奮進取,有獨特見解,而主要是他喜歡鄉間小路,摯愛山鄉兒女,長期生活在陝北人民群眾中,連一九八三年和一九八六年春節也是在山溝農家度過的。他對自己的要求是,“在任何情況下,我不允許自己疏遠農民群眾的生活,冷漠對他們的情感。”他說:“在我思想上有一點是明確不動搖的,隻要表現的東西是自己生活中挖掘出來的,那就會有很強的生命力。”
他不求名,不求利,隻求在藝術上走自己的路。這也許是這位畫家在藝術上孜孜以求的力量所在。
以畫潑辣豪放、感情真摯著稱的中年畫家郭全忠,經常深入秦晉峽穀、溯黃河而上,徒步三百裏,在黃河兩岸的懸崖絕壁間尋找藝術的礦藏。用他自己的話說:“我個人的創作路子是在黃河沿岸、黃土高原上建立創作基地,通過黃河和那裏的人民了解中華民族的精神和氣質,並借此使自己的心靈得到陶冶和充實,力求在今後創作和習作中能夠體現這種精神和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