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生在他四十年攝影生涯中,走著一條不畏艱辛自強不息的路程。應該說,他是個成功者。近十多年來,他先後有一百多幅作品在國內獲獎,並獲得首屆中國攝影的最高金像獎,和三次榮獲全國攝影十傑稱號。一九九八年,他隨我國攝影大師吳印鹹等六人,第一次參加法國阿爾勒市國際攝影節引起轟動,他以草原馬係列為主的作品使各國攝影家驚喜,他的《躍馬》在法國《世界報》頭版顯著位置發表,又被各大報刊連載,被稱為是這次國際節的象征。此後,他的四十多幅作品,先後在美國、英國、意大利、荷蘭、瑞士、奧地利、日本等國巡回展出,贏得了廣泛讚譽,為中國攝影走向國際影壇做出了貢獻。
如果說陳寶生的成功是由於他有天才,這話似也有道理,可他自己卻不敢苟同。畢竟他是個自學成才者。這位出生在秦晉峽穀黃河岸邊一個叫磧口小鎮的窮孩子,隻讀過高小便隨父逃難到達陝北,在定邊縣開了個照相館謀生。在極其簡陋的條件下,他在父親的指導下,通過自學自勵,自琢自磨,初步掌握了拍攝、衝底、曬印、放大和修整等基本功,同時也開始了塞上生活的拍攝活動。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他的兩幅處女作《塞上牧場》、《歡樂的草原》入選第七屆全國影展,他的《人畜兩旺,人強畜壯》獲得全國優秀體育攝影作品一等獎,給這位初出茅廬的攝影師極大的鼓舞,也對他以後的攝影創作產生了莫大的激勵作用。
陳寶生對攝影愛得入迷,也發現自己的淺薄,對自己要求越來越高,也越來越感到自己的不足。隨著他七十年代被調入縣文化館後又進入榆林地區文聯,他對知識的追求達到了貪婪的程度,如饑似渴地攻讀,從古今中外的文學、繪畫和書法中,吸吮自己需要的營養。在各類藝術大師麵前,他感到自己的無知,在各種藝術理論的比較中,他感到自己的局限,於是他對自己以往的作品不滿意了,心中產生了一種強烈地想要突破的欲望。隻在此時,他才意識到攝影作為一門藝術,需要終生為之奮鬥,需要不斷地探索、不斷地創新才可能達到完美的境界。
博采多聞,埋頭苦讀,使他嚐到了樂趣,也使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充實。他經常引用《文心雕龍》一句話“觀千劍而後識器,操千曲而後曉聲”,和齊白石一句話“胸中富有萬物,腕底自有鬼神”,對此話他深信不疑,可說是他的座右銘。他在攝影藝術實踐中,也深有所悟:一隻蜜蜂要釀一公斤蜂蜜,它得飛越三十萬公裏的路程,采集一千多萬朵花才成,那麼從事攝影創作也應像蜜蜂一般勤奮,這才是攝影創作的真道理。他在幾十年裏,潛入生活底層,跑遍榆林廣大地區二百六十四個鄉鎮,在毛烏素大沙漠中,在溝壑縱橫的山峁間,迎著酷暑嚴寒,為榆林地區拍攝和出版了畫集《今日榆林》、《塞上風光》、《長城內外》、《千裏沙漠繪新圖》、《毛主席轉戰紀念地》、《沙漠綠洲》、《榆林畜牧》、《無定河》、《榆林林業圖譜》等十五種。無疑,這些紀實性攝影使他經受了許多艱辛,卻極大地豐富了他的藝術思維。
陳寶生熱愛生活,樂於實踐,把生活和實踐看做是攝影藝術的生命線。他在生活中感受到時代的風雲變幻,他在實踐中感悟到藝術的真諦。他為了拍攝一幅好的照片,可以冒著危險衝去,他為了完成心目中理想的畫麵,幾乎在玩命。七十年代,他曾為了搶拍與沙漠搏鬥的英雄而失腳掉進龍眼峽裏,幾番憋氣浮上來又沉下去,第三次翻上水麵,才被人救起,險些喪命。一次,他為了拍攝一幅雲海奇觀的畫麵,夜幕下抄近趕路,沒想卻鑽進了懸崖絕壁之中,這兒叫黑脖子崖,他不覺一腳踩空滑下了崖,幸好抓住了一棵酸棗樹,在空中蕩來蕩去,旋即他咬牙攀樹抓上了崖,才幸免葬身黃河。原來,這是黃河纖夫逆水行舟攀登的小路,是拉纖的腳板一步一步磨出來的。雖說纖夫們走的路無比艱險,卻使他感到,生活滿含著苦難也洋溢著快樂,他不正像黃河纖夫那樣一步一步地攀登著攝影高峰麼!此後,他在幾年裏六上黃河,和船夫們同船共渡,遇到多次驚濤駭浪,遭到多次風險摔打,用纜繩捆著身子攝影,拍下了《黃河船夫》、《黃河兒女情》等係列畫麵,贏得攝影界的普遍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