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情是故鄉濃(2 / 2)

火車到達天水火車站,在冷空氣的吹拂下,終於清醒過來了。

時近十八個小時,跨過大半個中國,由熾熱的夏天走進清冷的暮秋,由夢裏故鄉踏上真實的黃土地,也由此及彼,過上了另一種生活。

(三)

上了大學,像在家那樣早看朝陽、夕賞晚霞的時光便漸漸離我而去。後來,隨著學習、工作一天比一天忙碌,它們便徹底幻化成了對我昨天的斤斤計較。

不啻是我,每一個從農村來京的年輕人也許都感同身受。

記得有一次,校友鄧師兄陪同他的博導阮齊林老師在昌平上課,下課,已是夕陽西下。他們開車返回學院路的途中,被暮秋時節傍晚的景象感動。

蒼穹覆滿霞暉,由西向東漸次潑去。樓層,在夕陽的餘暉包圍中曖昧且嬌憨,切割打碎了一個十全十美的黃昏,像維納斯的殘臂留給人們無盡的想象。車窗外,空曠無比。

在京城,很少有頂天立地的感覺,往往是,天與地的關係被鱗次櫛比的幢幢高樓大廈取代,人置身其間,總感覺自己就是一幢又一幢大樓的一個微不足道的部件。可鄧師兄和阮老師在夕陽餘暉的輝映下,風馳在八達嶺高速上時,他們頓生天地一體的悲壯,有了頂天立地的豪邁。

阮老師激動不已,不知如何抒懷,最後隻說:“夕陽,真美!”

鄧師兄亦是激動不已,回校即發信息告訴我當時他內心的感受:“真有回到家鄉的錯覺!”

軍都四載,我又何嚐沒有這種感覺。

人總是自然的,回到自然,才能找回天性,心也會平靜好多。故生活在繁華都市,很容易讓人產生不正常的生態饑渴。

記得一年,我滿懷信心地走進玉淵潭,大有力補曾經錯失良機的架勢,然而,一天下來,卻大失所望。

什麼春到玉淵潭,到了才發現:原來,我迫切一睹芳姿的玉淵潭,不過爾爾。不論櫻花多少株,種類多蕪雜,色澤多豔亮,僅公園麵積足見一切宣傳皆是牽強。鬧市之中,它也許特立獨行,堅守自然本色,但事實是,它擺脫不掉喧囂與淩亂,沒有造化鐫刻的半點靈秀之氣。這有如賓主關係,賓就是賓,主就是主;在主麵前,賓是陪襯,主的榮華富貴,將賓反襯得更加辛酸;而賓也不可成主調,它隻能使主更雍容。玉淵潭本來可以“小而美,特而強”,但在四圍高樓林立的市中心,卻適得其反。不過,細看身周遊客,我又覺得它很偉大,說到底,給極度的生態饑渴一點點滋潤。

而我的家鄉,從來都是夕陽無限,花紅柳綠。

這次回家,適逢天氣降溫,早五晚七下點零星小雨。

最喜歡家鄉新雨過後的清爽。麥苗泛青,油菜微黃;小草茵茵,鳥語花香。清風像嬰兒的手拂麵,撩動思緒纏綿延伸。遠處的山淡淡的,山的後麵還是山,山後的山更淡,沙畫一般地演繹多嬌江山。

一個人漫步阡陌之間,忘卻人世蕪雜和勾心鬥角。天地良心跟藍天白雲一樣純粹,美與美的界限看得見,摸得著。曠野襯托得一個人很渺小,但又不失頭頂青天、腳踏實地的厚重。

我曾經視這裏窮山惡水,鄙視千溝萬壑的奇形怪狀,之所以這樣想,是因我目睹了這裏的人們有過怎樣的艱辛歲月。而今,我卻深深羨慕起來,羨慕這裏人與造化和諧與共的場景。

什麼玉淵潭公園,這裏,到處都是公園。

歲月流轉,每次回家多少有點物換星移的感覺,最明顯的是,祖祖輩輩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一條羊腸小道,隻消半年光景就被一陽光大道替代:挖掘機一過,山水改道。此行回家,多少參雜了尋夢的意念,所以,一般我都選擇步行羊腸小道。記得初中三年,早出晚歸地往返在那條小路上,風雨無阻。當年風華,也令人懷念不已。

(四)

一切甜苦的回憶,都令人喜憂滿懷。

一位英國作家用筆創造出了一個叫做“香格裏拉”的地方,世人皆心向往之。如此神幻的靈幻境地,竟然在我們偉大的神州大地上找到了現實的原型。從此,香格裏拉譽滿神州:一個象征和平、寧靜、永恒的名詞,備受世人注目。

李安曾說“每一個心中都有一座斷臂山”。同理,每一個心中都有一個香格裏拉。那裏有和平,有寧靜,有永恒,更重的是,有濃情。

我的香格裏拉,任何時候都賜我和平,給我寧靜,讓我感知到永恒,最重要的是,我所有情愫中最濃墨重彩的一抹,總是在它那裏。

如此,我的香格裏拉在天水。你的香格裏拉,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