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王霄楚，下次再敢躺在地上打滾耍無賴，就要對她不客氣了。“聽見了沒有？”我厲聲嗬斥道。
她看著我，傻笑不語。
我重複道：“嘿，王霄楚，你到底記住了沒？”
她依然“嗬嗬”傻笑著，對我的發問置若罔聞，始終保持一個姿勢：左手使勁拉扯著我的衣襟，右手指著大門的方向。
我很有耐心地又說一遍：“記住了沒？記住了就帶你出去玩呀。”
她依然看著我，依然傻笑不語。
哎，跟王霄楚交流真是困難。她的話不多，偶然間才能吐出幾個字詞，但音量大，穿透力極強，好像準備開腔的那會兒，連帶呼吸都發自丹田。最要命的不是她惜字如金，也不是她尖銳的聲音，而是費了好大的勁後，我依然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她能否聽懂我的話，更無從知曉。無奈之下隻好拉著她的小手去大門口遛彎。
剛走了幾步看見腳底下幾片金黃的落葉，睜開我的手，蹲下去就抓，每抓起一片，抬頭就對我“咯咯”笑幾聲，然後，埋頭接著抓，像極小財迷在撿火紅的人民幣。抓了一會，兩隻手滿滿地全是秋葉，可她還不停地抓啊抓啊。右手每遞給左手一片，左手就漏掉兩片，直到最後兩手空空如初。
王霄楚的世界我不懂，庭院中老爸小小的玩具她不玩，卻對撿垃圾樂此不疲、情有獨鍾，要不是媽媽看得緊，估計連路邊的狗屎都會拿在手上把玩。
看著王霄楚蠢笨的樣，我實在忍不住想笑。
她聽見笑聲，抬頭盯著我看，一臉茫然，接著便“哢哢哢”大笑起來，越笑越得勁，越笑容光煥發，越笑越不能自已，如珠落玉盤，晶瑩剔透。
我一邊笑一邊教導著她：“嘿，王霄楚，你不是很能麼，咋連片樹葉都撿不起來？你說你是不是特別像頭小豬呀？來來來，讓小姑親親小豬的嘴巴。”她也不計較我對她的訓斥和奚落，仰臉嘟起嘴巴就讓我親。
親完，我接著提要求：“小豬，來，給小姑放個電唄。”她馬上皺起鼻子，眼睛眯成一條線，兩彎烏黑幽長的睫毛不停地抖動起來。越看越心疼，必須狠狠咬上一口才好，還好最後隻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兒，故作媚態說：“不行了不行了，電到小姑了。”她這才睜開雙眼。得到我的鼓舞，她高興地又蹦又跳，跑過來又跑過去，怎麼拉都拉不住。
我無法理解小孩的快樂和憂傷為何會那麼容易，且有時，它的哭和笑來得太過莫名其妙，以致讓我在束手無策時，陡然產生大打出手的想法。
王霄楚是我的二侄女，今年國慶，已經十三個月大了。一年多以來，我隻見過她三回。
去年國慶回家，她才四十多天，看上去好醜呐，以致我不禁驚歎到：“天，太醜了，估計長大了要比她姐姐難看好多呢。”但其他人都不那麼認為，大姐說：“你仔細看，她眉眼之間全是秀氣，五官非常精致，稍微撓一撓，笑生兩靨。”說著就在王霄楚的腋下輕輕抓了抓。可是，我還是覺得她長得難看。醜醜的王霄楚還特別特別小，我想抱抱，但看了好大一會兒，也不知從何下手，後來，還是弟媳婦將她包好遞到我懷中的。
今年五一回家，走進我家商店裏麵套間的門，看見王霄楚像隻乖乖的小狗在炕上爬來爬去，抓起毛絨玩具撕扯一會，扔掉；扔掉，就爬過去拚命剝牆紙。每次看見她剝牆紙，我媽作勢就要給她一巴掌，她轉臉看見奶奶眉頭緊蹙，悻悻然，就爬到牆角安靜靜地坐著去了。
五月份的王霄楚多麼安靜啊，安靜地睡覺，安靜地喝奶粉，安靜地爬來爬去，就連諸如扒牆上的紙等幹壞事也是安安靜靜。抱著安靜的王霄楚，我欣慰地親個不停。這樣的娃娃，帶她的爺爺奶奶多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