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沒休息好,這天本打算九點就熄燈。沒想到剛躺下去,弟弟就來電話告訴我說大姐已經哭了三天兩夜了,讓我回電做個解釋。
我很詫異,趕緊問:“大姐哭跟我有關?”
弟弟語重心長地教導我說:“我們姐弟都不小了,凡事都要謹慎些。你前天發的《三姐的病》一文,把大姐寫的不好,她看了哭得不行不行了。”
我長歎一聲,感慨沒文化真可怕,可憐老大三十多的人了連那麼淺顯的文章都看不懂。又一想,轉而便火冒三丈,說了聲“好好,我這就打過去”,便掛了電話。
當然,我是不會給大姐打的了。什麼人嘛,老大不小了,還跟玻璃人似的,動不動就傷到了。
我先撥老爸的手機,三次無人接聽後,又撥打媽媽的,還是沒人接!我一邊用盡渾身解數循環撥打爸媽的電話,一邊大罵大姐好無道理。
總是,生活中但凡有點喜怒哀樂,我總是首先會想到爸媽。有他們在,一切委屈不成委屈,一個人的歡樂便成為全世界的歡樂。可是,近年來媽媽身體欠佳,漸漸地,頭疼的痼疾讓我親愛的媽媽再也承受不了太多的刺激。因此,我們五個私下約定,往後若有不快,姐弟一起無法化解時,隻允許向老爸說,萬不可向媽媽提及,無論誰讓我媽媽頭疼,一定饒不了的。然而,我依舊那麼任性,心緒不好時,依然會先想起媽媽來,然後,一如兒時那樣,從她那裏索取,不管她能否承受。
一天跟三姐聊天,她說:“我們長大了,爸媽卻老了。想到以後要獨自承受人生的一切,好像在秋天,刮了一場大風的感覺……”
看完這寥寥幾個字,我頓時淚如雨下,繼而放聲痛哭。哭完,我告訴自己,父母子女一場,一出生就注定是一個漸行漸遠的旅程,注定是不能相伴到老的,還好,手足之間,總是長短不齊,但總可陪伴平生。每次想到這裏,我就極其感念命運對我的垂愛,感謝父母對我的恩賜,讓我在偶有凋零的塵世永遠不會感覺到孤獨,能源源不斷從姐弟那裏獲致令人驚歎的親情力量。
於是,我告訴三姐:“父母子女一場,注定是無法相伴終生的,可我們姐弟五個,卻能攜手共度平生,難道不是嗎?”話一說出來,我的心又沉痛無比,好像真如秋葉飄零,一下子沒有了歸處。
多次無人接聽後,我心中的氣已泄去一半,終於不再堅持。這時,我又想起弟弟說的話來。
在我眼裏,弟弟盡管長得高大魁梧,卻是個實在的孩子。他既不通情更談不上達理,每每讓我失望。爸媽和姐姐告訴我,之所以對弟弟失望,是因為我對他期望太高、太苛責了。
“其實,他很好。”他們總這麼說。
但我還是不承認他有多好,有多爭氣。然而,弟弟在某些節點,還是會說出一些讓我鼻子酸澀的話,做一些讓我大吃一驚的事。比如這次,他能想到私下提醒我大姐傷心的事,並規勸我去安慰的行為,就很讓我感動。到底,他才是我們手足五個中真正的男子漢!
想到這裏,我終於撥通了大姐的電話。
可電話通了的那一刻,我的氣又來了,開口就質問:“老大,聽說你最近哭的很傷心,還跟我有關,說來聽聽,我做了什麼事讓你如此感動?”老大哈哈大笑一聲,問我是否老爸向我說什麼了。
嗬,真是個沒城府的女人,竟然以閃電的速度招了自己向老爸告過我的狀的事實。
聊了一會,始知大姐此次的不快,跟我關係甚微,我隻是躺著中了槍而已。她心情不好,隻因歲月日複一日太過波瀾不驚,在行人熙攘的巷口,坐在凳子上想起媽媽身體不好,想到自己掙的錢不多,想起姐弟之間曾經的各種熱鬧場景……一時間,生活的艱辛酸楚和歡聲笑語泉湧而來,令她百感交集,不勝感慨,因此,莫名地開始悲傷起來。
正當大姐悲情正濃的時候,打開我文章的鏈接,看到裏麵有“老大如果因此跟我生分,我也懶得理她呢”的句子,頓時死死地盯上了“我也懶得理她”幾個字!然後,耳根開始清靜,遠遠隔離了外麵囂雜的世界,從內心深處不間斷發出一種單一的聲音:“小妹都懶得理我了,她都不理我,托弟竟然要不理我了……”翻來覆去,沒完沒了。越聽越清晰,越想越難過,於是就哭了起來。這一哭,據說竟然哭了三天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