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出 走(1 / 1)

每個周末,都是屬於自己的大好時光:打掃衛生、洗衣、做飯、看書、寫作、聽音樂,與朋友歡聚或靜靜想念一個人。

無論如何,枯燥荒涼的冬天早已過去,盎然春意橫掃了整個神州大地,北京,這座偌大的城市也已然活泛了得。春天,給每個生靈一個恰到好處的色彩,渲染出一派春和景明的氣象。

天還沒亮,嘰嘰喳喳的鳥鳴一浪高過一浪,侵擾了我的瞌睡,讓人心生不快。想趕,無奈找不到中肯的法子:總不能殘忍到去捅空調洞吧。

小汪說:“就讓它們拚命叫吧,空調這幾天就安裝,想必它們也沒多少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鬧騰的日子了。”聽完這話,又有點舍不得這一窩從嚴冬伴隨我一直走到春天的小鳥了。

然而,空調還是要裝的,而且就在這兩天。在此之前,我能為它們做點什麼呢?

於是,我說:“走吧,去看看這些跟我們共處一室的小精靈,去看看外麵的春景去吧。”

他不理睬,分明,是斷然的拒絕。

我憤憤然一個人出門,隨心所欲搭上一輛車。

車要開往哪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可以帶我去看窗外的風景。如果方向可控,那就讓它開往春的縱深處吧;最好,給鳥兒開辟出一個新家來。

前方,和煦的春風迎麵拂來,裹攜著青草的暗香,夾雜著百花的芬芳,帶走了心裏累積了一個冬天的陰沉。

若能對著和風細雨如對著流星雨那樣許願,我想說,那就從今往後,給這副軀體奏起一首恒久悠長的安魂曲,並且,給每顆心一個安穩的家。

博大公園裏,到處是孩子爛漫的笑臉;走路的時候,稍不注意,就跟橫衝直闖而來的小家夥撞個滿懷:多麼動人的場麵嗬。

心想,春暖花開的季節,身邊能有親人陪伴該多好。可是,目睹他人享盡天倫之樂,每一條蜿蜒小道還是自己一個人走過。

記得出來的時候,我祈求小汪,要他一起來感受這春和景明萬象更新的時光。

當時,不是沒有想到,攜手漫步也需要誌同道合的情份;一個將青春騷動的心窒息在幾米見方的空間的人,和渴望遠走的欲念簡直格格不入。

於是,最後意料之中地告訴他:“就讓與你同行見鬼去吧。”

離家,無論距離的遠近和時間的長短,隻要懷揣熱情,都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有時,這樣的旅行,瘋狂的猶如奔走相告:大聲告訴自己,誰說沒有他的旅行就不會賞心悅目?

聽,音樂就在身旁響起;看,笑臉就在眼前綻放。一不留神,就被空氣中洋溢著的幸福感染,竟然也有隨歌起舞的衝動。可惜,剛抬起的腳尖,不得不迅速落地:連廣播體操都做不好的人,能期待她挑出什麼舞姿來?

夜幕垂落,在星空的掩映下,城市的夜晚緩緩呈現。遠近的街燈,在聲樂中一跳一閃,好似要以自己曼妙的舞姿向世人彰顯它們的柔情似水。這座喧囂的城市,終於安靜下來了,在音樂聲中顯得無比坦然,就連男女老少的躁動,也充滿了塵世的安詳。

三十的女人,也許,心真是老了,置身如此風情萬種的場景中,任憑遙遠星辰挑逗,也任憑身旁一對又一對戀人招搖走過,也滋生不起澎湃的愛情欲望。留駐在心的,唯有安穩的現實與靜好的歲月。這種安穩與靜好,帶有明顯的容忍成分,同時,也是成長的孤獨與無助。

一曲甫落,一曲乍起。

經典老歌《九九豔陽天》響起的時候,整個廣場在燈光撲朔的夜空下瞬間沸騰起來。

“九九那個豔陽天來喲, 十八歲的哥哥呀坐在河邊;東風呀吹得那個風車轉哪,蠶豆花兒香呀麥苗兒鮮……”優美的旋律,活潑委婉的曲調,唱了又唱,聞歌而起的則是翩躚的舞步,以及因此而動聽起來的故事。

這時,似乎每一個人都跳起來了。隻有我,安坐一旁,恍惚間還在飄蕩,既沒有跳舞的能耐,更沒有沉浸其中的心境。心裏咕咕叨叨隻想說一句:“小汪,你是個傻X!”

一直咕叨到曲終人散,人依然在遊蕩。遊蕩的同時,更是等待,等待一個聲音的召喚。可是,除了漸漸離去的人影,什麼也沒等到。

那就這樣吧,邊走邊等,邊等邊守候著這夜的浮華。一直等到夜意闌珊,倘若還沒有等到召喚,就讓我與這座城市一同入睡——深沉而喜悅地入睡。讓所有睜開眼來看到的歡喜,在閉上眼睛的時候,留下的全是憂傷。

可是,無論是睜開眼還是閉上眼,我都沒有給我的小鳥找到家。

於是,還是隻有放逐,還是繼續地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