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的夙清宮內苑,鋪著青石板,一路鋪到了龍夙宮。

如一陣白色的疾風,卷過一個白衣的身影。藍倪快速地奔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來的氣力,她明明虛弱地快要倒下,可是心裏卻一直有種聲音在呼喚,在催促著她。

宮女侍衛來不及阻止,隻看到飛揚的黑發飄過空中,帶著一股清新的荷香。

白衣淡淡光華,素潔如破曉時第一抹光明。

那扇緊閉的雕花門扉前,紅色的宮燈高高懸掛於兩旁,紅色依舊鮮豔讓人憶起封妃的喜慶。

她停住腳步,定定地望了一眼麵前的門扉,不禁閉了閉眼。

“站住!”麵無表情的侍衛已朝她走來,那種眼神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樣,讓人不覺一陣心寒。

猛然深吸了一口氣,藍倪用力地將門推開。

她一眼就看到了殤烈。寬大的案台之後,他手執羊毫筆正在批改著奏折,聽到重重推門的聲音,他一臉怒氣地抬頭,在見到因疾走還停不住喘息的人之後,眼中複雜的表情一閃而過,臉色立刻化為平靜,平靜得看不出半點心緒。

她瞅著他,麵容瑩白,神色沉重。

門外的陽光將她的肌膚映得好似透明,羸弱的模樣像晨風中初綻的白花,她的衣襟飛揚,飄忽得似乎隨時都會幻化成仙。

突然橫在胸前的刀鞘擋住了她的腳步,她微微皺眉,看到了麵無表情的侍衛一左一右立在兩旁。

“殤烈……我今天一定要跟你談談!”藍倪迎接著他的目光,那黑眸中的冷然和平靜讓她突然打了個寒顫,某些東西好象不對了。

定定地盯著她半晌,殤烈語氣平靜,仿佛她對他而言是個毫無意義的人:“想談什麼?本王與你沒什麼好談的。”

藍倪望著他:“不,我們之間好多誤會,我有好多問題要問你。”

“誤會?”殤烈放下手中之筆,站起身來,“好,那就談談到底是不是誤會!讓她進來!”

橫在胸前的配刀立刻鬆開,侍衛退了開來。

藍倪依然對視著他的眼睛,他終於願意給彼此機會與她談一談了,可看到那一片平靜的黑眸,喜悅怎麼都無法上升起來,她緩緩地踏進門口。

殤烈結實的身軀散發著不可忽視的張力,負在身後的手指悄悄地動了動。她就在他幾步之前站定,一張潔白無暇的臉蛋上隻看到一對盈光閃閃的水眸。

三天三夜,她足足睡了三天,現在又到了下午。

那天她暈倒後,他守著金太醫施診,他發現自己仍然沒有抑製住擔憂,所以對自己憤恨無比。那個夜裏,他獨自一人練劍到三更,然後灌著一壇又一壇的烈酒醉到天明。

接下來的兩天,他不聞不問,當他一想起那個影響自己思緒的白影時,他便找來各種可以令自己忘卻的事情來做,忙碌國事,周旋與眾妃之間,讓她們受寵若驚。

他沒有再踏進夙清宮一步,他也不再多看她一眼,下令將夙清宮的人全部撤走,那個她曾經住過的寢宮此後就貶為“冷宮”,而裏麵的“娘娘”貶為比宮女更低等的女奴,等她醒來之後,他會讓人再安排。

三天之後的他,再次見到曾經令他產生過無數異樣感覺的女人之後,他已經能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大王,紫奴給大王送參湯來了。”紫奴自侍女手中端過一碗盅。嬌媚動人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殤烈挑挑眉:“進來。”

“是,大王。”紫奴扭動著腰肢,款款而進,走到藍倪麵前時才驚訝地張張嘴,“喲,國妃娘娘也在這啊。……哎呀,大王贖罪,紫奴一時忘記了她已經不是國妃,現在隻是一個女奴而已了。”

殤烈冷峻的臉看不出喜怒,他看了呆立的藍倪一眼,徑自坐到一旁的寬大軟椅之中。

紫奴揚起笑:“大王,您又累一天了,讓紫奴為你捏捏。”她大膽地走了近去,媚眼中閃過不易覺察的得意。

最近大王渾身被陰霾籠罩,誰都猜得到是跟藍倪有關,不過看來他們之間發生的矛盾還真不小。僅僅三天,大王就改變了很多,似乎恢複了以前的霸道狂肆,又仿佛比以前更加陰冷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