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臉頰,沒有血色的雙唇。

她一直那樣閉著眼睛,呼吸淺淺地。

偶爾因疼痛而皺起兩道秀氣的眉頭,嘴角微微張合了幾下,又陷入昏迷狀態。

他的嘴角緊抿,每當藍倪稍微有一點點反應,他的心就狠狠地抽痛一下。

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傷的是她的身,她的手,痛的卻是他的心。

藍兒……

他在心中呼喚著,慢慢地蹲下身,半跪在床前。

那雙曾經白皙柔嫩的小手多麼溫柔,溫柔地為他背上的傷抹藥,溫柔地勾住他的脖子,溫柔地為他梳理頭發……

可是,現在。

那樣一雙小手都腫得厲害,其中一隻還纏著紗布,他屏住呼吸,伸出手指顫抖著上前,又頹然垂下。

他不敢碰她。

那仿佛是一項指控的罪證,在狠狠地控訴著他的無情與狠心。

他更怕弄疼了她。

像一個易碎的水晶娃娃,需要人捧在手心好好嗬護,他明明知道這些,他卻選擇了冷漠與忽視……

他真該死!

竟然非要看到她滿身傷痕,才知道責怪自己……

“藍兒……”才喚一聲,他的聲音已經哽凝,有種揮之不去的恐懼一直縈繞心頭。

那雙閃動著水光又充滿倔強的眼睛一直映在腦海之中,她輕柔而決絕的話語回蕩在耳邊,他真的慌了!

——“還給你,因為我已經不需要了。”

——“還給你,因為我已經不需要了。”

那塊玉碧幽剔透,散發著淡淡的光澤。

玉遞到他的手心,莫名地冰涼。

她看著他,笑容很飄忽,呈現一抹超乎生死的釋然,帶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恐懼緊緊扼住了他的脖子。

比死亡更可怕!

不!

他的眼角濕潤了。

“藍兒!”殤烈恍然回神,掏出那塊靈獸張揚的碧玉,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掐住床單,“藍兒……醒來……醒來!告訴本王,什麼叫不需要了?什麼叫不需要了?”

藍倪正在一個黑暗無比的世界裏沉睡,對他的話語絲毫未聞。

“你說啊,你不需要什麼了?不要這塊玉了……還是不需要本王了……”他將碧玉握在手心,握得很緊,仿佛感受到了當時她的掙紮與誓死保護的執著。

“你是在怪本王嗎?是在懲罰本王嗎?”

心,越來越痛,片刻都沒有停止。

他為她誓死護玉而震撼。

他更加為她將玉還回而心驚,那樣的藍倪他從來不曾見過,仿佛她從來不曾認識過他,仿佛她從來不曾愛過他……

“不可以!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不可以忘記本王,不可以離開本王……本王不允許!聽到沒?”

殤烈凝眉閉目,心被數十根尖針同時刺中,刺得流血,疼得發麻。

他喘息著,那種針紮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疼痛。

聲音越來越輕弱,他抓緊了十指,黑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藍倪秀麗的臉龐,他聲音嘶啞:

“藍兒……你可知道,這兩個月來,無論是在山林剿匪,還是夜宿妃宮,本王從來沒有一刻能忘記你……你的身影,你的笑容,你的一切……全都在本王的心裏。藍兒……就算你真的是北詔公主,就算你真是蓄意接近本王……本王也不會再那樣無情地對你了。你聽到嗎?藍兒……好好地留在本王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