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雙手將方子呈給允禮,故意道:“爺您看,人參,我虛不受補;阿膠,聽說是驢皮做的;冬蟲夏草,蟲子啊,未免太惡心;熊掌,活蹦亂跳的熊給斷了掌,何其殘忍……”
她將方子上的藥材逐樣貶低一遍,然後刺啦,將那紙給撕了。
坐堂先生見之,氣得白胡子翹起,手哆哆嗦嗦的指著她:“你身上的傷,看著愈合,毀在內裏,若不以這些藥物續命,你,你等死吧!”
說完,老先生憤然離座。
允禮忙道:“先生莫急,就按方子抓藥。”
言罷看了眼景瑞,小太監便隨著夥計往櫃台處取藥。
老先生長出口氣,無奈搖頭道:“年輕人,不知好歹,傷的如此重,沒個百多天如何敢下床行走,可是你才休養了幾天,就到處跑,哎,即使是奴才,也是條命,幸好你攤上個菩薩心腸的主子爺,否則你的小命就沒了。”
三春頭一低,也知道這老先生乃當世高人,他問也不問,隻號脈,便看穿自己受了重傷,所以不好再出言反駁。
允禮微微蹙眉,麵色清冷。
待將生藥抓好了,付了藥費診費,甫一出藥館,允禮邊走邊道:“李忠不知你受傷麼?”
他雖是言語溫和,三春聽著感覺出他似乎不悅,忙替李忠說項:“他當然知道,也照顧我很好,是我自己不安分,到處跑。”
允禮住了腳步,反身看她:“你今個出來到底為了何事?”
三春目光閃爍:“上街看熱鬧。”
允禮邁步就走:“我幫不了你。”
三春聽出他話中之意,追上去道:“我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大概,五千兩。”
說完,咬著嘴唇,不敢看允禮。
允禮其實已經猜出這筆錢的用處,故意問:“你用五千兩作何?”
三春抿嘴,不知該怎麼說。
允禮道:“我可以你給錢,很多很多,你總得告訴我這錢用在何處。”
三春低頭,腳尖碰著腳尖:“正經處。”
沒說一樣,允禮也不尋根究底:“我也懶得管你的事,今兒不成,我還有事,明天我讓劉景泰把銀子給你送去。”
三春心裏歡喜,嘴上道:“無功不受祿,您需要我做什麼呢?”
允禮嗤笑:“五千兩,你幫我做什麼能抵消呢?”
三春哭喪著臉:“奴才的這條命都不值五千兩,那算了,錢我不要了。”
允禮哼了聲:“還挺講究,我又沒說讓你一次抵消,你可以經常為本王辦差,每次抵消一兩銀子。”
三春掰著指頭算:“每次抵消一兩,五千兩就是五千次,奴才攏共得為王爺辦差五千次。”
突然,目瞪口呆:“五千次,我這輩子大概都無法償還!”
允禮抬腿就走,淡淡道:“那就下輩子繼續還。”
三春無比懊惱:“這輩子下輩子……”
生生世世,他是自己的債主。
不知為何,這樣一想,一絲甜蜜,如惡魔一樣伸出觸角。
突然有種罪惡感,轉念想,若非為了李忠,何必受這種折磨呢,於是就坦然了。
見允禮已經行至街上,她追上去,問:“王爺,還需要奴才幹什麼?”
允禮抬頭,眯眼看太陽,道:“天近晌午,腹中饑餓,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