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皆怔住。
孫尚榮附身拾起地上的短刀,看了看,做工精良,樣式考究,刀鞘乃銅鎏金,雲紋纏繞,刀柄嵌有寶石,紅或綠,他問:“這是什麼?”
聲音不大,異常冷厲。
三春已經平靜如常,道:“刀。”
孫尚榮臉色淩冽:“我當然曉得這是刀,我是問,你身上帶著刀作何?”
三春答:“防身。”
孫尚榮將刀徐徐抽出,看了眼又徐徐回鞘,冷冷的笑:“防我?”
三春想撒謊,恐其不信,他不是李忠那種人容易糊弄,李忠之所以容易糊弄,一半是他秉性純良,另一半是他喜歡相信自己,而孫尚榮心黑手辣,對誰都存有戒心,所以三春選擇這樣回答:“不單單防您,也防所有人。”
孫尚榮濃密雜亂的眉毛挑了挑:“防我什麼?防其他人什麼?”
分明是一種堂審的架勢。
三春昂然而站,目光平視,不卑不亢:“防您和防其他人害我。”
孫尚榮猜出八九:“因為你的身世?”
三春點頭。
果真,這個理由更容易讓孫尚榮相信,其實三春的本意是防他色膽包天侵犯自身。
釋然後,孫尚榮抽出刀來順手一丟。
不防他突然之舉,三春微微吃驚,轉頭去看,那刀不偏不斜插在對麵牆上懸掛的一張畫上,且正中畫中之鳥的眼睛。
忽然想起在霸州時的那個夢,這老賊果然會功夫,且是上乘功夫。
孫尚榮一字一句,一絲不苟:“我想娶你,就沒將你的身世當回事,至於旁人,有我在,你更無須擔心。”
三春深深拜下:“謝大人,可我心裏總是不安。”
孫尚榮問:“要怎樣你才能安心呢?”
三春心裏道,除非你死,嘴上卻說:“除非我死,隻要活著,就知道自己是誰。”
孫尚榮輕聲嗬責:“一派胡言,以後不可說這種喪氣的話,其實我想,要你心安也不難,隻要我們圓了房,你再也不姓呂,你是我孫尚榮的女人,是孫家的女眷。”
跟李忠當初設想的一樣,三春怎麼都覺著他在誘敵深入,保護自己或許是真,急著同自己圓房也不假,三春不喜歡他,甚至可以說是厭惡、恨,假如沒有霸州回京城官道上的那一幕廝殺,假如他沒有為一己之私曾經屢次三番的害李忠,假如沒有桃花杏花這些事,三春或許不計較他年紀大,不計較是不是情竇初開時所憧憬的那種男人,心甘情願嫁給他,一世安好,歲月清靜無虞。
然,他是自己第二號仇人,是殘忍自私好功貪色的之輩,所以,三春道:“圓了房又怎樣,我依然是呂家的女兒,莫說婚前的事,有些人連前世的事都記得呢。”
孫尚榮慢慢晃著腦袋:“你不懂女人,嫁了人生養了兒女,心也就安定了。”
三春暗道,我是沒你懂女人,畢竟你經曆過的女人比我看過的女人都多,突然不知如何應對他的話,瞬間沉默。
孫尚榮起身,走向她。
三春想著自己與那把刀的距離,以自己的速度,能不能先於他奪刀而刺。
正躊躇,孫尚榮已經到了她跟前,以手托起她的下巴,注視了一會子,感歎:“花氏之美,過於風情,桃花之美,過於豔麗,杏花之美,過於清冷,而你,美的恰到好處,讓人看一眼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