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駿馬金羈俠少年(一)(1 / 3)

紅日新出,光輝曜景,煕春寒往,柔枝含芳。

一位身披玄色鎧甲的男子騎快馬從雲中府的治所盛月城中疾馳而出,一路往南奔去。盛月城南郊乃是一片寬廣的平原,分布著雲中府最為豐碩的農田,這裏不僅土地肥沃,而且有水源豐富,再往南去便是雲中府最繁榮富庶之地——熏寶城。

這片農田除了分給當地農民耕種養家之外大部分皆是軍隊屯田,雲中督都施烈所率領的天盛軍便有幾支駐紮在這裏。

男子進了農田便立即下馬,牽馬慢行,路上所遇做農夫打扮的士兵皆肅立行禮,他向西行了幾裏便看見一人頭戴鬥笠,身穿灰藍半臂,腰間纏著麻繩,手舞鐮刀,正蹲在地裏除草。他隻憑背影便認出弟弟,興奮地衝他叫道:“佳珩。”

施佳珩站起身來,抖抖微麻的雙腿,朝田壟上走去。男子從馬背上取出水囊扔給他,笑道:“剛泡的杭州碧螺春,快嚐嚐。”

他捏了捏水囊,重又扔給了男子,笑道:“看來是陸伯來了。這樣是好茶該慢慢品才是,哪能似哥哥般隨便倒在水囊裏。”

男子哈哈一笑,露出兩排如惡狼獠牙般的利牙道:“我哪懂品茶,什麼龍井、鐵觀音、銀針、毛峰我喝起來都一個味兒,苦苦澀澀的還不如河水甘甜。”說罷,他也不嫌壟上黃土肮髒,直接席地而坐。

施佳珩用腳掃了掃土也挨著他坐下,他如今已有十六歲,邊關的風沙將他從一塊璞玉打磨成一柄寒劍,他脫去了清貴公子的玉潤,顯得越發英姿軒舉,神秀鋒穎、因他文武兼備,更添雅g概,儀容韶健。而他的哥哥施皓珙比他年長幾歲,也是雄爽英發,跤捷曠蕩。兩人自小一處長大,當年施烈離鄉投軍,後又遠赴長安,施皓珙便擔起護家重任,對施佳珩如兄如父,他們二人雖非一母所生,但卻從未生過抵牾,真是兄弟手足,血濃於水。後因施烈北上從軍,又逢戰亂饑荒,施皓珙為護持母、弟失學,至今仍為施烈的一大憾事。

自從施烈被當時還是親王的聖上看中做了他身邊侍衛之後便一路官升,在楚忠濂敗績之時臨危受命,接手天盛軍擊敗敵軍,終於從底層士兵做到了雲中督都,成為襄州寒族裏最為光耀之人。

除了他的軍事才能為人稱道,他的忠厚人品也是令聖上能放心的將東北邊防交托於他的原因之一。他富貴之後不忘糟糠之妻,拒絕了聖上賞賜的美姬愛妾,仍隻守著家中原配的一妻一妾過日子。前年施皓珙的母親留下小女兒撒手人寰,施烈頗為傷心,厚葬之後也無再娶之意,如今家中也隻有發妻一人。

他們一家倒還真真是做到了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義婦聽、長惠幼順,而唯一的缺憾大約就是施皓珙夫妻倆那不值一提的小矛盾了。

施皓珙從懷裏掏出一根生津解渴的胡瓜,想了想又打開水囊衝了衝,將肉質肥美的一段掰給了弟弟,自己隻啃沒有滋味的尾部一段。施佳珩笑道:“哥哥我可沒這麼講究。”

施皓珙嘿嘿笑道:“紀先生說你脾胃嬌氣,還是弄幹淨點好。我記得你小時候白胖的跟個雪人似得,這幾年可曬黑了。”

施佳珩原本幹辣的嗓子經過瓜水的滋潤,嗓音也清潤了許多,他搖搖頭笑道:“大哥你說笑了,你何曾見過咱家人曬黑?一個冬天就過來了。對了,聽說紀先生昨日回蜀南去了?”

施皓珙點頭道:“不錯,聽說他要去蜀南找人鬥醫,我隻聽說過文鬥文鬥,還頭回聽說醫鬥。”

“紀先生雖是醫仙俠骨,可也算武林中人,醫鬥大約也是他們醫學高手間的江湖規矩吧。他妙手緩解了父親的腰疾,我原說要好好感謝他,誰知他走的這般著急。”施佳珩惋惜地歎了一口氣,隨即又問道,“最近家裏可好,母親身體是否康健?”

施皓珙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放心,家裏有母親操持,萬事無憂。陸叔還帶了母親專門為你我趕製的衣服鞋襪,你最愛吃的醃菜和鄉下莊上送的雞鴨、還有些這邊難見的野味呢,也難為這幫莊稼人這麼遠的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