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寂靜,夙瀾覺得自己可以聽到韓玨的呼吸,還有他身上淡淡的海棠花香,她斂了心神,朝窗外望去,江山漁船點點,倒有幾分灑脫,還未轉頭,卻聽韓玨開口:“夙大夫,聰慧如你,也無需我告訴你雨是下不了的。”
夙瀾望著韓玨,撞入他的明眸,點了點頭,韓玨複又別過臉,端起酒杯,夙瀾打量了一下韓玨的手,指骨分明,夙瀾卻想,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會彈琴。韓玨又淡淡地開口:“夙瀾,以後喝酒,毋需喝得那樣著急,易醉誤事。”你可否在關心我,夙瀾仍未將這話問出口,隻是斂眉說道:“多謝韓太傅提醒。”而韓玨卻放下了酒杯,說:“不是提醒,是關心。”劍眉一挑。夙瀾假意端起酒杯,一看杯中無酒,更覺尷尬,複又放下酒杯。
韓玨看到夙瀾這般,突然一笑,想到當年在槐樹下看到的她,呆呆的樣子,卻清冷,說道:“今日來,還有一樣東西贈予夙大夫。”伸出手,夙瀾瞧見韓玨手上的,是跟雲紋玉簪,這玉簪,竟是當年母親用的那隻,心狂跳,手有些發抖,卻還是將那根發簪接了過來,她看著那根發簪,鼻子突然一酸,物是人非,而現在自己卻要睹物思人。
小時候,自己最愛擺弄這根發簪,依偎著母親說:“母親,這發簪當真配你,阿若幫你戴上好不好。”彼時,母親總是笑著說好。她小小的手,擺弄著母親的三千青絲,柔順異常,卻無法擺弄出一個好看的發髻,如今自己可以弄出很多樣式的發髻,卻無法觸及那柔順的青絲,她平複心情,方才開口:“多謝,韓太傅。”聲音卻有濃濃的鼻音,她無法再待下去,說道:“太傅,夙瀾也該回去了,告辭。”韓玨看著她,生出不明的情愫,隻能說:“回去吧,我也累了。”
夙瀾緩步走下樓,夙夢看到夙瀾來了,卻發現她的表情不對,小心翼翼地試探到:“二公子,怎麼了。”夙瀾無力說話,隻是微微揚起手中那根玉簪,夙夢大驚,“這為何……唉,公子還是先上車吧。”夙瀾點頭,上了車,馬車啟動,銀鈴叮當,夙瀾掩麵,指間一片濕意,夙夢知道自己說再多地話也無用,隻是一下下地拍著夙瀾的肩頭,仿佛再哄一個孩子,雖然夙瀾當孩子的日子,還未有彈指一瞬。
馬車穩穩地停在了夙府,銀鈴聲沒。夙瀾胡亂擦了自己臉上的淚,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麵具,方才下車。夙戎也出去了,夙府此刻沒有什麼人。也不急著去看夙擎陽,夙瀾走入自己的房間,正廳擺著一架七弦琴,她走過去,慢慢撥動琴弦,幼時總想在母親跳舞的時候,為她撫琴,而這七弦琴許久沒有聲音了,韓玨想必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為何把尹秋水的東西贈給自己,而他,到底知道了多少,頓覺韓玨深不可測,遠不像表麵看上去那樣淡如謫仙。
剛在發愣,卻聽得有人敲門,她問道:“何人?”門外人回到:“公子,是我。”原來是夙夢,夙瀾說:“進來。”夙夢進來,將手上的請帖遞給夙瀾,說道:“韓府來貼。”夙瀾看著手中的請帖,拆開一看,上麵的字跡飄逸卻不失力道,想必,是韓玨的,讓她未時來韓府一聚。夙瀾盯著紙看了好久,夙夢有些擔心的說:”公子,公子。”夙瀾方才回神,說:“怎麼了?”
夙夢說:“韓太傅底細如何,你可知道?”夙瀾說:“他師傅是韓金翎,空塵的好友,我年少時見過他一次。”
“怪不得,”夙夢低語了一句“怕是智謀不在公子之下,眼下看,公子隻有與他結盟,明日可要小心一點了。”夙瀾應聲:“知道,夢叔,我這麼說你或許會覺得奇怪,但我覺得,韓玨並不會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