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刁黃覓雪(1 / 2)

李秋保

峨眉山勢起平波,風雪偏於此地多。

春暖峰頂常琢玉,日晴林杪亦鳴珂。

楚騷若在宜重賦,鄭相如知恨未過。

今日人豪古循吏,獨餐清氣細吟哦。

下雪了。望著窗外飛舞的雪花,浮想聯翩,不勝感慨。猛然間想起前不久從《潞州誌》上抄錄的那首小詩。這是明代詩人王純的作品,是專為詠唱當時的長子八景之一“刁黃風雪”而作的。如今讀來仍韻味十足,沁人心脾。

刁黃,離我們村很近,是長子西部的一個小村。背後有山,村前有河,大部分房舍建在山下的土塬上,與河僅有一岸之隔。每到春天,楊柳依依,沿岸播綠;小草茵茵,滿河吐翠;山花簇簇,漫山染色。女人們三三兩兩沿岸邊的小徑而下,到河邊挑水;男人們成群結隊沿村後的山路而上,到後山打柴;隻有穿紅著綠的孩兒們,或戲耍於河邊,或狂奔於坡上,而一幫年邁的老人們則懶洋洋地坐在岸邊石頭上,盡情地分享著春天的溫馨……

這就是我記憶中的刁黃村。小時候,我從良坪到晉義讀完小,到石哲念初中,不止一次從村南的大路上看到過刁黃那依山傍水、山清水秀的迷人春光,也曾不止一次地生發“刁黃無處不春風”的欣喜。但無論如何也不曾看到過那“春暖峰頂常琢玉”的奇特景觀,也不會發出“風雪偏於此地多”的人生感慨的,自然也就更想不到刁黃這個不起眼的小村會有如此顯赫的過去,會令文人傾倒,並把“刁黃風雪”作為長子八大自然景觀之一,來加以詠歎了。

讀史是一種享受。一部厚厚的《長子縣誌》,像一位白發的老人緩緩地向我講述著刁黃的曆史:“刁黃山,在縣西方五十裏,山多雜木,與發鳩山相連。按《五代史》李存孝伏兵刁黃嶺,即此。”我讀詩,憶史,在茫茫的史海中尋覓著過去,追逐著昨天,一幅美麗的《刁黃風雪圖》駕著想象的翅膀,從遠古飄來。穿越時空的隧道,透過漫天的風雪,我仿佛看到: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一位明代文人騎馬來到滾滾東去的濁漳河畔,麵對峰頂琢玉的刁黃山,悄然肅立,一往情深。陣陣春風夾著山頂飄來的絲絲寒氣,徐徐吹來,撩動著他的長衫,拂動著他的帽帶;歡快的河水一路低吟著從身邊淌過,輕輕地打在岸邊的石頭上,濺起朵朵浪花,打濕了他的布靴;沿河的翠柳,地上的小草,在春風中搖曳,向他頻頻點頭,含笑致意。而這位古代詩人卻如癡如醉,一動不動地屹立河邊,“獨餐清氣細吟哦”,進行著他人生中一首流芳千古的詩歌創作。

史海鉤沉,激起我對故土的深深眷戀。遙想當年,刁黃這個長子西部的古老村落,該是何等的風光,何等的迷人啊!春來了,雪猶存。山下萬物複蘇,春意盎然。山頭白雪皚皚,如玉蓋頂。山上山下,一地兩季,冬春交融,怎不令人叫絕,為人稱奇呢?難怪王純老夫子刁黃詠雪,寫下了“楚騷若在宜重賦,鄭相如知恨未過”的絕句,成為刁黃村昔日輝煌的曆史佐證。倘若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景致,還真叫我們這些生於斯長於斯的後人們悔之生得太晚,恨之“難識刁黃真麵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