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保
車出長子縣城，沿蜿蜒的濁漳河西上，徑直向發鳩山下的房頭廟村開去。那裏是濁漳河的南源所在。
一路上，望著瘦弱纖細的河流，我心裏沉沉的。真想不到，家鄉的這條小河竟變得如此消瘦、蒼老，真擔心哪一天他會悄然從故鄉的土地上消失。同行的沈老師更是一片感慨。他說，不是親眼所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就是他夢中所念、所思的濁漳河。他告訴我，上黨的濁漳河有三個源頭：南源、北源、西源。其中，北源在武鄉北邊的榆社縣境內，西源在沁縣北部的漳源鎮，這兩個地方他都去過，就是沒到過長子境內的南源，而濁漳水是以南源為大、為宗的。所以，不到長子的南源看看，是很難說你到過濁漳源頭的。
《長子縣誌》載：“靈湫廟，在縣西五十裏發鳩山下，有泉，即濁漳水源也。宋政和元年，縣令王大定因旱禱雨有應，請賜額‘靈湫’，因立廟焉。”又因此廟建在晉義鄉房頭村西的一個山坳裏，百姓們便習慣地稱之為房頭廟。
房頭廟與我老家的村子僅有一溝之隔，不過三四裏路。十幾歲時，由姥姥帶著，我第一次走進了房頭廟。房頭廟高大雄奇，造型獨特，結構別致，有“三根馬尾吊個廟”之說。特別是廟內那錚亮錚亮的石碑，廟外的八角琉璃井，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那是一口石井，全用石條砌成，四四方方，上下八角。井底有一碗口粗的泉眼，“咕嘟咕嘟”地一個勁往上冒水。清清的泉水，從井中流出，低吟淺唱，流進離井不遠的一方水池中。滿滿的一泓池水，在微風中蕩漾，從水池中溢出，向遠方的山下流去。後來，我才知道，那池叫“四星池”，那景就是文人筆下的“漳源瀉碧”。
如今，這一切均已不複存在。當我們的小車在房頭廟前停下時，跳入眼簾的是一座滿目瘡痍的破廟。隻有那股從鐵管裏流出的泉水，在那裏無聲地流淌著、流淌著……
這時，我順那根鐵管往上找，隻見不遠處的石牆上有一個方洞。洞口下端有兩塊鑿成的半圓形石槽，上下一合便成了一根流水的管子。我走到牆跟前，把腦袋從洞口伸進去察看，一個完好的石條老井出現在眼前，便轉身對沈老師說：“這兒就是咱們要找的濁漳之源！”
沈老師十分認真地趴在洞口，看了又看，然後用疑慮的目光在四處尋覓，似乎用心在問：“難道這濁漳水就從這裏流出，一出來就這麼大嗎？”
我們的行動引起了村民們的注意，一位站在旁邊的老者說：“這水可比以前小多了。聽老輩人講，水是從這廟底下的山裏流出來的。到了半夜，站在廟裏還能聽到嘩嘩的流水聲呢。”
這使我們好一陣驚喜。記得沈老師在《漳河記略》一文中是這樣描寫濁漳西源的：“有從石崖裏擠出來的，有從石罅間冒出來的，有從沙磧下鑽出來的，涓涓流泉，悄然無聲地彙為碧波一泓，輕盈、歡快的往前流，往下流……”然而，這濁漳南卻不然。它是從大山之中，大廟之底嘩嘩地流出來的。真乃一靈湫、神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