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想起來了,細高挑兒,大眼睛!”史永祥興奮地說,“看來人們說得不錯呀——關係也是生產力!”
這句話倒引發了羅平凡的感慨:“現在,有的人是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一說有點什麼同學了,師生了,親屬了,就視為都是回避的對象,同學之間往來,就認為是拉關係、搞私情了,真不理解!”
史永祥知道羅平凡這番話的意思,有人暗地散布言論,說他重用自己是搞個人關係。
“平凡書記——”李迎春還沒覺出這裏的奧妙,把幾天來積壓的一股怨氣說了出來,“幾個大項目納入正常軌道以後,我建議,你要親自掛帥抓抓糾正行業不正之風問題,你要不掛帥不夠力度。現在是曉林副書記借尤熠亮事件正抓整紀刹風,不能說不起作用,但我看是成效甚微。這不說是癌症,也是頑症,不下番狠茬子抓,就像在麥地裏轟雀,嚇唬嚇唬走了,一會兒又起來了。如果不刹刹這些不正之風,說籠統一點兒,影響經濟建設;說具體了,影響這幾個大項目順利進行。不正之風普遍存在,曉林抓的這個,光抓局級以上幹部不行。群眾說了,現在不少地方是小二管大王,有時是主要頭說了,副職打橫,有時是副職說了,具體管事的科員在打橫,層層設障,層層扒皮,不治治已經不行了。羅書記,項目順利開展後,你掛帥吧,大家都說,千難萬難,老大一掛帥就不難!”
“你的提醒很好,我聽到不少強烈的反響,也考慮過。”羅平凡陷入了沉思,“這種現象普遍存在,不過有輕有重,我在清河縣時,就是根據群眾的反映和要求先刹風後幹事,也可以說是兼而行之。我來芬河後一看,這裏不行,前任書記已經給我提供了深刻的教訓,如果我一上任就抓這個非陷入困境不可,所以,是先幹起事來,讓大家基本認可。現在,老百姓都喜歡幹實事的幹部,再整紀刹風時就有號召力了。再說,還要有一個班子統一思想的認識過程,這裏情況複雜,我所處的時間也特殊……”
李迎春點點頭:“我明白了!”他還是忍不住激憤,聽羅平凡這麼一說,本想不再講,終歸又講了,“你說,這還像話嗎,昨天下午,水田打井工地上砸傷了一名工人,輕微骨折。我好不容易叫來救護車送到了醫院,手術師就是不安排上手術台。後來才聽說,這裏有規矩,上手術台前家屬必須送小紅包。我想罵娘,家屬擔心一罵罵出事來,擔心口服心不服,把手術做出毛病,偷偷給大夫一千元錢。手術雖然做得不錯,手術後,家屬又請手術師、麻醉師和護士們吃飯,我趕到飯店好一頓罵娘。手術師不承認,家屬也支吾,我倒成了尷尬角色,這是一次。還有那石油公司,聽說全市要打井大量用柴油,不是想法積極服務,反倒每公斤又加價兩毛錢。你不要行吧,他們獨家經營;要是到外地去買,加上運費,也不比這便宜,叫你幹生氣。說理不聽,教育不服,人家說講經營效益。這些省直、中直、地直部門也得想辦法整治整治……”
“不要急,有辦法!”羅平凡每一字都吐得很重,“我們的老一輩革命家領著全國人民打下了江山,又有了今天的初步繁榮,我們連幾個蛀蟲都踩不住,還叫什麼共產黨員?梁書記交給我要全麵治理芬河市的任務,就得統籌規劃,一步一步來,大的環節打開以後,就可以多頭兼而並行!”
李迎春點點頭:“我明白了。”
“平凡書記,”史永祥說,“還有件事情需要補充一下,檢察院來彙報說,芬河市抓起來的那幾個人,擠出那點兒牙膏後再就一問三不知了,請示怎麼辦,問是不是把房小虎抓起來?”
羅平凡說:“有一個問題你們想一想,要是抓起來,他們幹的事情都是二人轉,都死不承認怎麼辦?要是房小虎承認了,供出了更多的問題又怎麼辦?黨代會在即……我看這樣,這個問題必須穩準妥,你們先想一想,找個時間我們專題議一下,拿出幾個怎麼辦,每一個怎麼辦中都要有具體方案。”
李迎春、史永祥同時點點頭:“還是羅書記考慮得縝密。”
羅平凡剛要開口,葉小冬闖了進來,接著,計美娟和一名抱孩子的年輕婦女幾乎同時邁進了門檻,年輕婦女懷裏的孩子拚命掙下懷來,衝著丁奇峰喊著撲過去:“爸爸,我和我媽媽可算抓住你了!”丁奇峰抱起孩子親一口說:“丁丁,爸爸也沒跑呀,怎麼是抓住爸爸了呢?”丁丁說:“怎麼沒跑,你和我媽媽吵架走的,還說什麼離婚……”眾人哈哈大笑起來,李迎春怔在一旁問:“這是怎麼回事兒呀?”史永祥說:“還用問,這肯定是平凡師兄導的戲。”李迎春也笑著說:“我明白了。”丁奇峰正顯尷尬時,丁丁說:“爸爸,小冬叔叔和美娟阿姨說,你要和我媽媽複婚,是真的吧?”丁丁媽媽說:“小孩家知道什麼,你媽和爸本來也沒離婚,我給他的那套手續是托人辦的假的!想試試你爸考上大學了,是不是真的成陳世美了。”葉小冬插話說:“我在路上就和嫂子說了,當陳世美不是咱七七級爺們兒幹的事兒!”羅平凡說:“丁奇峰,懂了嗎,你妻子呀,比有文化的人還有文化!”
大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