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石劍起再奠英靈 六鎮守氣吞山河(3 / 3)

離別鉤不停打在陳楚的護體金鍾上,光芒閃爍,離別鉤被彈回去,接連幾次,尺寸難進。

身子即將撞向石壁的刹那,陳楚借力踏向山崖石壁,腳步沉重,似負有萬鈞之力,硬生在石壁上踩出兩道靴印,隨後,身子扭轉朝來路箭射回去。

土行孫當即遁入沙土之中,隱匿了行蹤。

陳楚收掌捏成拳印朝著卷簾人破空砸了上去,卷簾人雙翅大展,在沙地卷起一陣煙塵,金剛般的利爪軋動空氣,與陳楚對撞上去。

砰!

噗——

陳楚的拳印將卷簾人擊飛出去,下一刻,一柄古樸寬厚的石劍感知到主人的呼喚,自行馭劍飛起來,刺穿了卷簾人的身體,劍貫而出,帶著一抹黑色血跡重新回到陳楚手上。

卷簾人被石劍洞穿的身子像是一朵泡沫,啪嗒一聲便在空氣裏散成了虛無。

山崖漸漸震動起來,陳楚手握石劍朝著沙地上的一個微小漩渦猛的砸下身去,身子重重落在地上,將沙地陷下去十幾米寬的圓弧狀,石劍插入地下,聽見叮的一聲脆響。

隨後,身側一處整平的沙麵快速的抖動起伏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逃。

陳楚一把拔出石劍,帶起一根長長的離別鉤掛在劍上,一節節取下來,攥在了掌上。

土行孫從沙地裏鑽了出來,看到卷簾人已死,一時沒有了戰術,想要再回到泥土中去。

嗖的一聲,離別鉤從陳楚的掌心拋出去,斑駁的日光投射到鎖鏈上,像一條嗜血的銀蛇,勾住了土行孫的脖頸,將它手腳纏了起來。

陳楚袖袍股漲起來,真氣自丹田流動,拳心處金色光芒大盛,捏拳印緊跟著離別鉤砸了出去。

拳風所至,將土行孫打成了一團灰煙。

九守、茯言一滅,山崖裏頓時有些昏暗下來。

山崖高處,被暮色帶起的薄霧像棉絮一樣鋪展開整座一線天,霧靄在峽穀中蜿蜒數裏,一眼望不穿盡頭。

夕陽漸弱,頭頂的天空逐漸深沉成墨色,有明滅閃爍的星辰在銀河間流動。

隻是夜幕的降臨使山崖再次成了那個無底黑淵。

有些空曠,有些寒冷。

【4】

陳楚背起石劍,踏著細碎的沙石繼續向前走去。

天色黑下來,山崖裏冷冷戚戚,石壁兩側的劍痕紋絡在月華的閃動下湛湛生輝,擴出淡淡的清暈。

從夜空中俯瞰下去,地表被一片長勢茂盛的樹木遮擋,荊棘叢生、百獸奔鳴,無盡的辰光灑落在枝葉上,氤氳一層迷蒙的水汽,像是山裏的精靈,自由舞蹈。

山的底部有一條峽穀,一線天的地形,透過微弱的星光看下去,裏麵有一道藏藍色的身影在砥步前行,石劍古樸,隱約刻有天成之徽記。

陳楚走出一段距離,從銅人巷到這裏,十裏路程,過程坎坷,連斬四大鎮守,還餘兩個。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剩餘的殤徳與嵬榠兩位鎮守也應該是聯手出現才是。

衣袍被清冷的山風吹得抖動起來,隨著白靴上的佛狸紋飾捋直,陳楚取下了石劍,朝著沙路的盡頭踏過去。

沙路的盡頭豁然開朗起來,仿佛整個一線天走到這裏便已經抵達終點。

正前方是一座漢白玉搭建而成的巨大石橋。

約幾十丈長、十幾丈高,石橋上雕刻著虯龍、火凰或者麒麟等上古神獸的圖騰,橋身呈青白色,起終點各有兩枚碩大的崢嶸螭首高高挺立,造型懾人。

石橋兩沿是呼嘯奔騰的流水,流水如同沸騰般從地勢稍高處的上遊溯下來,經過石橋衝蕩起百米高的浪花,在月色的映照下如同銀珠玉盤,掛成的水簾幕更是猶如一麵巨大的銀鏡,銀鏡的背後是漫天繁複的星辰流轉。

水勢一過便順著向下流急湍過去,一路猛歌蕩滌岸石,不知彙聚向何方。

石橋的對岸是一片鬱鬱蔥蔥的黑色森林,從月光的對立麵看過去,樹影坑坑窪窪,完全陷入一片陰翳中,能隱約聽到猴頭鳥在林間覓食,這種鳥以樹木腐爛後的軀體為食,素來是山林裏的常見客。

黑色的枝杈一個個在張牙舞爪,顯得可怖猙獰,伴隨著沙沙沙的風聲拂動葉片,陳楚向前踩上了石橋。

瞬間,一種冰涼徹骨的感覺傳到陳楚腳上,石橋冷得像是一座寒玉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水流依舊咆哮著浪花向下遊翻滾,陳楚向前再走出一步,兩隻白靴都踩在了橋麵上。

黑色的天穹中,明月被一片黑雲遮擋,黑色森林與一線天山崖之間的石橋上空,升騰起大片雲煙,將星辰的光芒都黯淡下來。

陳楚手臂支撐起一團金色光幕,將高高濺起的水簾幕遮擋在身外,破損的藍紋衣袍上滴水不沾。

橋麵上有殘餘的水漬,鞋底踩上去,迸開了小片水花。

下一刻,水簾幕破開一道裂縫,黑色的身影在水裏暴起發難。

啪。

陳楚揮劍砸過去,將水簾幕掃出一片迸濺水珠的漣漪,偷襲過來的身影被劍氣打出去,撲通一聲栽回水中,咕嘟冒出水泡沉了下去。

稍後,陳楚看到這道身影再次從水麵探出來,漸漸拔高,身子憑空踩在水麵上,水霧退散,露出了那張單眼尖耳豁牙的鬼臉來。

這是六大鎮守之一的殤徳,擅長水術,人首蛇身卻隻有一隻眼睛,相貌極其醜陋。

陳楚看著殤徳下半身布滿了紫黑色的蛇紋鱗片,一條蛇尾在水波中來回擺動,同樣密密麻麻的褶皺與蛇鱗,頓時感到頭皮發麻。

之所以頭皮發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他覺得惡心。

早就知道世間萬物有靈,但是頭一次見到如此造型的怪物,陳楚一時還接受不了。

陳楚甚至不想碰它。

頭頂的碎發被風吹動,呆毛抖了兩抖,陳楚抬起頭來。

石橋最高處十幾丈的貫天梁上,盈盈飄著一抹倩影,一點朱唇兩麵驚豔,明眸皓齒肌膚如玉。

這顯然是一個極漂亮的女孩子,一身雪白的衣裙,裙角繡著朵朵遒勁盛放的臘梅花,被夜風一吹,裙擺逶迤起來,陳楚發現這個女孩是懸空站立的。

陳楚的眼神微微眯起來,手腳也覺得發麻了,因為這個女孩子是沒有腳的。

女孩子飄在空中與陳楚對視一笑,嫣然花開,纖纖玉指隨意抬起,一團紅色的火焰浮現在手掌心。

她是嵬榠,六大鎮守中的最後一位,擅火術。

陳楚舉起石劍來,滴溜溜一轉,點指向人首蛇身的殤徳與俏麗無足的嵬榠,朝它們勾了勾手指。

嗡。

嵬榠隨風而動,幽靈般從高處一瞬間飄過來,掌心攥火,朝著陳楚蓋下去。

陳楚手掌捏成拳印,金色的符文閃現,與嵬榠的冥火碰撞到一起。

砰砰砰。

接連三次交擊,嵬榠浮在空中隨意飄閃,掌心的冥火從各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激射過來,或被陳楚的拳印打破,或被閃避打到石橋上,烈焰將橋麵烤的焦黑。

陳楚身子踏起橋麵翻騰,從背後一道洶湧撲來的水浪堪堪擦著衣角打過去,落在橋麵上,竟磕下一道道明晃的青白。

殤徳獨目一凜寒光,身邊的河水激烈咆哮到半空中,掀起數丈高,朝著陳楚席卷過來,水麵薄如刀片,隱隱閃爍海水之涼意,劈劈啪啪砍在石橋上。

陳楚拳印打碎一團冥火,同時石劍一挑,與水麵發出一聲金屬交鳴,隨後打散,水麵化成一團晶瑩的浪花,彙入下遊消逝。

嵬榠將手臂伸展開,衣裙獵獵,霎時,一團火紅的焰光閃耀在空中,將夜幕天穹都染成了血色,彤彤的烈焰延展成數十米的大幕,風聲吹動,成了火凰的神形。

陳楚捏起掌印,三界經玄字經訣全力運轉,全身的氣力灌注到石劍上,金光大盛,撐起了一片巨大的金色氣浪,稍後,石劍抬了起來。

“真是,一點都不想碰你啊。”

蒼藍色的星瞳極其平淡,將石劍朝著施展那團神聖焰火的嵬榠,扔了上去。

轟——

石劍帶著恐怖的力道穿向高空,砸進那片熊熊的火光裏,迸發出強盛的光芒。

強光將陳楚的衣袍映得雪白,側臉上有光之陸離感,緊接著,他捏拳印衝向了水中的殤徳。

殤徳將蛇身高高立起來,獨目閃爍,在湍急的水流中劇烈地膨脹起來,身形開始放大,一節節變成了之前的數十倍大,龐大的蛇身幾乎要將水流阻斷。

石橋的高空中,火光在四處迸濺,被石劍一股一股的打散,嵬榠全身浴火,如同火神降臨一般,指掌抬起,將無數道火球砸向劍氣肆虐的石劍上。

那是天樞城弟子的禦劍術,陳楚第一次施展,還有些生疏,不過,他權當借這隻火女錘煉自己的劍意了。

陳楚的身軀在驟然變大的殤徳麵前顯得極其渺小,殤徳蛇身屹立,一道道水波自身下被汲起,圍繞著層層黑鱗盤旋逆流,化成了萬涓細流,如青葉般綿長。

萬涓青葉的下麵形成一個黑色的漩渦,水流圍繞著漩渦滾動,愈來愈急,蛇身懸在漩渦之上,仿佛不可動搖。

陳楚捏起了拳印,眼底深處的符文微微閃爍,緊接著,朝它衝了上去。

殤徳獨目一動,萬涓水流頓時凝滯,化成一支支利劍般的水刺朝陳楚劈過來。

陳楚左右閃躲,速度不減,堅硬的拳頭籠罩起金光將無數道水刺打碎,稍後,高高躍起來,拳印勁風呼嘯而來。

殤徳微微一震,將所有的水流都調動起來,陳楚耳邊劃過無數道水刺,漸漸地,這些水刺忽然停止在原處,氣溫陡然凝固下來,陳楚忍不住打了哆嗦。

但拳風依舊冷冽,陳楚看到這些冰刺寸寸結冰,聯結到一起,布成了一圈結結實實的冰陣,將自己困了進去。

冰層越來越高、越來越厚,甚至可以看到冰層表麵一抹淡淡的風霜,陳楚飛快移動的身影消失在冰中。

姿容絕豔的嵬榠與石劍交手數百式,掌風揮火印愈來愈強勢,隱隱有將石劍打壓下去的勢頭。

冰層也徹底凝固成一團,像是一座冷峻的冰山,無聲無息的鎮壓了陳楚。

殤徳蛇尾處的水漩渦稍稍緩了一些,似乎沒有剛才那般急促了。

突然,冰山劇烈搖晃起來,像是發生地震。

石橋上的細碎砂礫一同顛簸起來,空氣微微凝滯,很快,被一道金光刺穿了霧靄,殤徳獨目的瞳子裏映出一片金色。

冰山開始出現裂痕,一條條如蟻蟲般細窄的縫隙裏迸出無數道金色光芒,像是要將空氣撕裂,石橋附近的水麵劇烈波蕩起來,一圈圈的水紋朝著四麵八方漾出去。

砰!

冰山被一雙拳頭爆開,陳楚從裏麵出來,藍紋衣袍潔白如洗,渾身籠罩著金色光暈,如同神祗般不可褻瀆。

噹噹噹——

石劍被嵬榠打飛下來,劍意寂滅,被陳楚握在掌中,古樸的大道烙印依舊深遠流長。

嵬榠將漫天的火焰凝聚在掌心處,通體發亮,無足的衣裙顯得格外空明。

殤徳蛇尾下的漩渦流動也變得更加急劇起來,河水衝蕩,響起嘩嘩的噪聲。

陳楚馭劍飛起來,身子立在半空中,三界經運轉護體金光閃爍,體表上的金光之中似有一枚枚小劍在滾動,劍意昂揚。

下一刻,嵬榠掌中的冥火化成一團火龍呼嘯下來,同時殤徳將身下的漩渦高高揚起,漩渦吸收萬涓水流,若洪水滔天,朝著馭劍的身影蓋過去。

夜空中俯瞰下去,焰色的火龍與滔天洪水淹沒了少年,石橋跟隨發生了晃動。

突然,水火之間劍光飄過,陳楚馭劍從裏麵飛了出來,金色光芒如黃呂大鍾般護住身體,騰騰的劍氣化成一柄柄小劍盤旋四周。

嵬榠與殤徳各自被對方的殺招掀飛出去,身形墜落的瞬間,劍風呼嘯而至,貫穿了它們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