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畫哪裏會被大長公主的故意刁難和溫安公主的諷刺所震懾,更不用提葉光霽這個小屁孩了,這點陣仗或許能嚇壞小姑娘,可她不是小姑娘,她冷冷的將目光鎖定在儷山大長公主的臉上,紅唇一揚,一絲冷笑溢於唇角。
“老太太,今日之事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不管我有罪還是無罪,到最後終歸都是有罪,既如此,孫女就把話徹底挑明了說。”
頓一頓,淡聲道,“大長公主一來我葉府,連門都沒進,就如此逼迫於我,不就是想逼我就範,好讓大長公主找一個借口來治我大不敬之罪麼?正好,我對大長公主你心懷‘敬’意,自然要乖順的把這借口恭恭敬敬的送給大長公主,否則會顯得臣女很不懂事呢。”
她特意的咬重了敬字,笑容冰冷愈盛,問道,“大長公主,你對臣女送給你的這個借口可還滿意?”
“……呃”
大長公主的臉色刷地又變了幾變,到最後五官扭曲成一團,皺紋深深,顯得她整張臉難看的有些滑稽可笑。
她再不料葉畫可以直接看穿她的意圖,她這般逼她,確實想激葉畫對她做出不敬之舉。
她是長輩,長輩教訓小輩,小輩自然該聽著,隻要葉畫表現出一點點不敬,她就可以借此發難,這樣就算到了皇帝跟前,葉畫也占不到半分理。
不想,葉畫竟然無所畏懼在眾人麵前將一切拆穿,反倒顯得她十分無理,讓她進退兩難。
到現在,她這才真正對葉畫有了忌憚之意。
可事已至此,若不罰豈不丟了大長公主的威嚴,更會讓整個葉家人小瞧了她,她堂堂儷山大長公主怎能叫一個小丫頭治住了,想著,她臉上盛怒,厲聲道:“好!那本宮就成全你!來人啦,先將葉畫帶下去。”
“不,不準碰我七姐姐。”葉桉見兩個身材魁梧的婢女要來拉葉畫,趕緊張開小手護在葉畫麵前。
“姑娘……”珍珠急呼一聲,跑了上來,也想護住,她一直不敢說話,就是怕自己言語不當反給葉畫惹來禍亂。
不想,不說話,一樣有禍亂。
二人見阿大凶神惡煞的來拖葉畫,嚇得伸手就去推。
“桉兒……”寧氏被阿二拉著不能跑過去,隻哭著喊了一聲,老太太則沉著臉也不敢多說話,又生怕葉桉再受傷害,趕緊命人拉過了葉桉,溫安公主得意的揚揚眉。
夙娘也正要走上前保護葉畫,葉畫衝夙娘微微搖頭,一再以硬碰硬並不是最好的選擇,這時可以以弱取勝。
她衝著夙娘微微一眨眼,夙娘會意止住了步子。
“七姐姐,七姐姐……”葉桉大哭,珍珠則死死擋在葉畫麵前。
阿大掄起胳膊一揮,想要扯開珍珠,也不知道怎麼的,腳下一軟,人失了重心,手也失了準頭,手不小心揮到了葉畫的身上。
因為阿大力氣大,淩厲的掌風震的葉畫身子一歪,人就直直倒了下去,縱使夙娘身手快,來扶葉畫時,葉畫已倒在地下,悶哼一聲,嗚呼暈了。
“七姐姐……”
“姑娘……”
“畫丫頭……”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慌了神色,就連儷山大長公主自己也站不住腳了,她有些慌神的垂頭看了一眼葉畫,隻見葉畫一張小臉慘白,竟是個受了重傷的模樣。
她知道阿大的掌力,輕易就可打死人,她想治葉畫不假,可也隻想先給她一個下馬威,更想借此機會讓葉畫反抗,她才能尋個錯處治她的罪。
畢竟葉畫是未來的太子妃,她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在外麵就嚴處了葉畫,她隻是想著殺殺葉畫的風頭,真的要處治她,還需等進了府再好好尋思才行,不想就出了這等事故。
若葉畫沒事還好,倘若傷了或是死了,她如何跟太子交待,如何跟皇上交待,怎麼說,她都難辭其咎。
阿大則嚇得麵色全無,呆呆的看著自己手,口中喃喃道:“怎麼會……”
“快,快請太醫,快……”
老太太急眉赤眼的喝了一聲,一行人慌裏慌張的趕緊把葉畫抬進屋,溫安公主見儷山大長公主一臉驚懼的樣子,心裏也發起虛來。
葉畫心中隻覺得好笑,有時候裝也是一種手段。
她壓根就沒有受傷,依夙娘的身手也不可能讓她受傷,如今,她會了一點小小醫術倒也有益,再加上夙娘點穴位的功夫,她的假傷就算是太醫也看不出來,隻是苦了桉兒和珍珠了,她們也不知情。
還有娘親,她不敢讓她擔心,可娘親沒什麼心計,說出真相,怕走漏了風聲,所以也並不敢裝的太嚴重。
果然張太醫來了,隻說葉畫受了內傷,若掌力再深及心髒一分,葉畫小命難保,興而葉畫福大命大未傷及根本,隻需靜養幾日方可,景姨娘方才鬆了一口氣。
這一次葉畫受傷事件,不僅太子震怒,就連皇帝也非常生氣。
太子一得到消息不僅天天親自來看葉畫,還一早的就將南宮禦醫也請了過來,南宮禦醫的說法與張太醫一樣,有南宮禦醫在,葉畫身子好的很快。
景太傅和景老夫人一聽葉畫受了傷,也親自過來看,景蘇蟬更是天天陪著葉畫,怡寧得空也會來,倒弄的葉畫大不好意思了。
皇帝心裏明白,肯定是溫安不服氣請了姑姑來對付葉畫,不想竟差點害了葉畫的性命,他不好苛責儷山大長公主,隻有派人來申斥了溫安公主一番,氣的溫安公主兩天都吃不下飯。
儷山大長公主像被雷打的鴨子,蔫了幾天不敢再找葉畫的麻煩,隻敢暗中籌謀,她本還想說葉畫有可能是裝的,但連南宮禦醫都來了,他可是皇宮裏醫術最高的,他的醫術誰能反駁。
常顏心思比較複雜,雖然葉畫沒倒黴,她不太滿意,可心裏想著這一下溫安公主總應該氣死了吧,隻要溫安公主死了,葉畫三年都不能嫁人,三年這麼長,她早就可以把太子弄到手,哪曉得,溫安公主氣了兩日,第三天就開始吃飯了。
更可氣的是祖母竟然把那麼寶貴的續命靈芝帶了一半給溫安公主,想當年,她母親快要病死的時候,祖母可壓根都舍不得拿出來。
想想,她胸中氣越來越難平。
葉畫這一暈,府裏著實又清淨了幾日。
……
三日後
景府書房
暖氣襲人,書香繚繞,環境清幽不失典雅端嚴。
景太傅正坐在燭燈下看書,下人捧著一盞香茗走了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風塵仆仆剛剛歸來的二老爺景墨。
一見景墨,景太傅趕緊放下手中的書,又擺擺手示意下人退下。
“二郎,查得怎麼樣了?”
景墨蹙了蹙如劍的濃眉,微微遲疑了一下,才道:“父親,這世上確有一種方法可以令人身上的胎痣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僅胎痣,就算是再深的刀傷也能消失。”
景太傅臉上立刻浮起更深的希望和驚喜,激動的站起身來:“那是何種方法?”
“換膚之法。”景墨臉上呈現出一種痛惜的神色,凝著眉頭道:“這是一種刮肉切膚之痛,就算是鐵錚錚的漢子也沒有幾個可以忍受這種長達半年的痛苦換膚過程,若景娘真是衡兒妹妹,我真不知她是如何走過來的。”
“這世上真有這麼離奇詭異的法子?”景太傅眼裏閃過疼痛之色,“她怎麼能受得了。”
景墨點頭很肯定的“嗯”了一聲,又道:“本以為這一次不可能這樣快的就能查到,不想兒子竟在玉莽山偶然遇見神醫薛痕,他曾聽他師父提起過,十三年前,他的師父幫一位女子換過膚,至於那位女子的身份,他的師父並沒有提及,我想或許應該就是衡兒妹妹。”
“十三年前,不正是衡兒嫁入葉府成為小妾的時候嗎?”
“正是。”景墨似乎有難言之處,劍眉蹙的更深了,想一想,又道,“這種方法不僅令人痛苦不堪,還傷及人的身體與記憶,更可怕的是恐與壽命有礙。”
“什麼?”景太傅眼裏略過深深痛苦,一屁股又坐了下來,怪道景娘記不住從前的事了,原來她經曆過這樣的痛,或許曾經的她也想回來找爹娘,隻是她無法回來,到最後就算她與爹娘同在一個帝都,她也忘記了爹娘是誰。
這麼多年,他的衡兒到底經曆了什麼?是怎麼樣的痛,讓她被一個爹賣給另外一個爹,到最後讓身上的印記連同所有過去的記憶全都失去了。
可縱使記憶失去,有些習慣還是無法消失改變的,若不是衡兒還保留了從前的小習慣,他想他或許從此就要和衡兒錯過了。
他抬頭看著景墨無比沉痛道,“那衡兒她……”
“父親不必太過憂慮,這壽命長短也要看個人身體,衡兒她或許……”景墨突然覺得自己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十五年,能過十五年已是極限。
已經過了十三年,他如何能告訴父親,他們才剛剛找到衡兒,就要在短短的兩年時間,或許是更短的時間之內再度失去她。
不僅父親受不了,母親更加無法接受。
尋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可以團圓,這團圓卻如此短暫。
頓一頓,他鎮定了心情,頗為艱難的開口道,“衡兒她或許可以平安活到老。”
“或許,我們尋了衡兒這麼多年,你就給我一個或許。”景太傅忽然將桌子猛地一拍,將桌上的茶盞震落在地,沉聲道,“你既然遇見神醫薛痕,怎麼不請他過來給衡兒瞧瞧。”
“兒子也想請,一來他性子怪異,就算你肯花萬兩黃金他若不願意來你也請不動,二來,他隻告訴兒子一句話,壽夭天定,非他以人力所能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