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葉畫看到慕容青離的眸光奪目而美麗,夾雜著溫柔和痛恨,不甘和陰冷,他死死的盯著她,似要從眼睛穿透至她的內心,然後再生生的將她的心剖了開來,好讓他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何種顏色。
這樣矛盾而邪魅的冷光,仿似夢魘一般,將她緊緊纏繞。
突然之間,她覺得有一種深深的疲累,在麵對慕容青離時,她心裏總有種蕩不開的前世陰影。
懷中的火雲貂不安的又叫了兩聲,而他的身影在刹那間就這樣消失在眼前。
周圍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黑,一隻溫暖的手輕輕覆上她的小手,雖然沒有說話,卻傳遞著讓人安心的力量,她的心在這一刻平靜下來。
鳳祈,
幸好,有你。
能在黑暗的時候,給我一絲光明。
屋內又是一片寂靜,一種曖昧的氣息再度上升。
天色已晚,二人同床共枕,本應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好時候,卻因那隻小貂兒打破,那小貂兒是個很有靈性,很敏感的小家夥,初來陌生之地,它顯得很不安,葉畫抱它在懷中都能感覺到它的瑟瑟發抖,不得已,這一晚的洞房之夜,一夫一妻,再加上一個小貂兒。
但凡裴鳳祈想有親密之舉,那小貂兒就十分警醒的睜開雙眼,齜著一排鋒利的小牙齒,對裴鳳祈很不友善,果如慕容青離所說,有時候人還不如一隻小貂兒。
因為葉畫對這個小貂兒有著濃濃的感情,所以把它隻當孩子似的照顧,這一鬧已是深夜,不知何時,小貂兒已從中間位置挪到床內。
葉畫抱著小貂兒沉沉睡去,葉畫和小貂兒都睡的香,裴鳳祈卻根本睡不著。
透過微薄燭光,裴鳳祈單手撐住頭,側身躺著,一雙眼睛癡癡的看著她熟睡的容顏。
長長的羽睫此刻是靜止的,嬌豔的紅唇微微嘟起一個十分嬌媚可愛的弧度,輕閉的眼眸少了那份清冷之色,此刻的她更像一個純淨的孩子一般,讓人忍不住的就想親一親,摸一摸。
畫兒,在你未及笄的年紀我就迫不及待的娶了你,雖然確實年歲小了些,可是我不想等,也不敢等,因為我是如此的害怕會失去你。
就算到了此刻,我也不敢相信真的擁有了你。
沒有你在我的身邊的日子,我一直都很想很想你,想見到你,想摸摸你,想親親你。
情不自禁的手輕輕就摟在她的腰上,指尖立刻就觸碰到一個熱呼呼,軟茸茸的東西,他微微蹙了蹙眉心,這小家夥當真是有些礙事,可是畫兒那樣喜愛它,他就是想將它扔了也不能。
小貂兒似乎感覺到有人觸碰,這一次,它倒沒醒,動了動身子,更深的往葉畫的懷裏鑽了鑽,呼呼大睡。
裴鳳祈無奈一笑,小心翼翼的將葉畫抱入懷中,深怕驚擾到她的睡夢。
抱著她嬌軟的身子,他心裏既激動又安定,一時間,心思輾轉,不知時候自己也迷迷糊糊睡著了,隻是睡的時間很短,就要該起床了。
宮裏不比外麵,規矩極大,待會還要去拜見太皇太後和皇上,雖然裴鳳祈一直覺得太後到現在未歸有些奇怪,但她不回來也好,太後是個極刻板嚴厲的人,有她在,畫兒肯定會更不自在。
他的小妻子她剛剛跟景家相認不久,都沒還不享受夠天倫之樂和外麵的自由,就被他想方設法的弄進了東宮,想想,頗覺得對不起葉畫。
睜開惺忪的眼,見葉畫還未睡來,根本不忍心打擾,聽見殿外已有宮女前來服侍,他自己先下了床,足足又讓葉畫多睡了一個時辰,眼見時間實在來不及了,方舍得叫醒葉畫。
葉畫昨日累了整整一天,晚上又鬧了兩場,身子實在疲累至極,這一睡就沉了,聽耳邊有輕淺溫柔的呼喚聲,葉畫揉揉眼睛清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裴鳳祈一張俊逸的臉,她迷迷離離看他一眼,還覺得沒睡夠似的又閉上眼睛。
鳳眸裏溢著晨光般的笑意,伸手往自己的鼻頭輕輕一刮道:“小懶蟲,該起床了。”
“好啦,鳳祈,你好吵,一會兒,再睡一會兒。”葉畫將頭埋進被子裏,身邊的小貂兒還睡的死死的。
此刻在意識迷糊之中,葉畫呈現出少有的小女兒的嬌憨,她從來都擁有與年紀不相符的冰冷和成熟,這樣的嬌憨落在裴鳳祈的眼裏卻是別樣的風情。
晨曦微露,一絲淺黃光暈斜斜照射進來,映著屋內更是旖旎,這芙蓉帳內的春光叫他的心不由的又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身子也跟著有些躁熱,他似笑非笑,又似無奈的坐在她床邊靜等,果然隻一會兒,她便掀開被子,睜開了霧蒙蒙的眼睛,含煙帶霧的看著他。
裴鳳祈心下又是喜愛又是激動,情不自禁的就捧住她的小臉蛋,狠狠的親了一口。
“唧唧……”
那小貂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來,正瞪著一雙又圓又亮的眼睛衝著裴鳳祈叫了兩聲,一副忠心護主的小模樣,立刻將身子一滾,再次滾到葉畫的懷中。
葉畫瞧著火雲貂,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火雲貂記憶力極好也認主,慕容青離對裴鳳祈有著很深的敵意,火雲貂自然也會將裴鳳祈視為敵人,看來,今後要想讓它接受鳳祈還有一條漫長的路要走。
於她來說,小貂兒不僅僅是寵物,更曾是她與頤兒的親密陪伴。
幸好,鳳祈是個極有耐心的人,隻要假以時日,小貂兒肯定會接受他。
果然,裴鳳祈雖覺無奈,卻一點也沒有生氣,所謂愛屋及烏不外如是。
眼看時間不早,葉畫不敢再耽擱,就想打發裴鳳祈出去,趕緊沐浴更衣,裴鳳祈笑意盈盈,與她廝磨了一會方舍得離開。
沐浴後,裴鳳祈早已換好正裝,等在屋外,屋門一開,裴鳳祈走了進來,見珍珠正在手執黑檀梳為葉畫梳發,他靜靜走到麵前,示意珍珠離開。
珍珠知道太子一直待姑娘極好,二人又是新婚,自然柔情蜜意到一刻也舍不得離開,心中偷笑的趕緊退下了。
這一次,葉畫嫁入東宮,連珍珠和夙娘,以及景家特意挑選的陪嫁侍女,烏泱泱一共有十六人,景家人就是怕宮裏宮女服侍不貼心,又或者生有異心者也大有人在,為了在最大程度上免去這些麻煩,才一早跟裴鳳祈說好,細心妥帖的安排好了照顧葉畫的婢女。
這些丫頭,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無一人媚,無一人會肖想不該想的事,人人各司其責,隻做好份內之事。
除了這十六個陪嫁丫頭,東宮宮女當然也必不可少,隻是這些宮女大多不近葉畫的身,隻在屋外頭伺侯,有些宮女本就是旁人的眼線,一心想為原主子打探消息,結果一夜過來,什麼消息也沒有。
很快,二人便來拜見皇帝,早有吳長笑眯眯的迎來。
皇帝正坐禦坐上,兩側坐著秦葉二位貴妃,如今皇後未定,也隻有這兩位在後宮中位分最高,再說葉貴妃是葉畫和葉瑤池的親姑姑,理應過來。
皇帝臉上減了淩厲,更添慈祥,滿臉都堆著欣慰的笑,自打他差一點失去裴鳳祈之後,他的心裏便開始真真正正把他當兒子疼著,又想著若不是葉畫求來了神醫,這會子他們父子已是陰陽兩隔,看葉畫時,那個眼神要多和善就有多和善。
吳長唱了一個諾道:“太子跪,太子妃跪……”
二人依禮跪拜,又奉上了茶,皇帝的笑始終掛在臉上,葉貴妃也臉帶和善之笑,而秦貴妃雖笑,卻是皮笑肉不笑,她著金鳳袍,戴鳳凰釵,金光燦燦,無不顯示她雍容華貴,身份不凡。
隻是這金色絢爛的外表下卻隱藏一個破碎暗淡的心。
看著葉畫和裴鳳祈恩愛登對的模樣,心裏酸楚,眼光冷冷的盯了葉畫一眼,又轉眸看了看裴鳳祈,早已換上一副淒婉之色。
阿祈啊阿祈,倘若今日站在你身邊的人是我該有多好,如果能這樣,什麼貴妃,連皇後我也不要做。
當接過葉畫奉來的茶時,她嫉恨的連手心都在發抖,微微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心情才接了茶,茶觸了觸唇並未飲就放了下來,揉揉額角道:“皇上,臣妾早起便有些頭疼,這會子實在受不住,就先告辭了。”
皇帝轉頭頗為憐惜的看了她一眼,溫言問道:“要不要找禦醫看看?”
秦貴妃作出一副柔弱之態,上前一步,行了個禮道:“自打那一年打獵受了箭傷落下了病根,臣妾就一直身子弱,不打緊的,回去息一息就好了。”
說完,含慎含悲的悄悄又望了一眼裴鳳祈,企圖借著話勾起那年打獵的久遠回憶,可他似乎根本沒聽到似的,臉上連一點細微的變化也沒有,她的心益發痛的緊。
葉貴妃眼神不由的往她身上飄了飄,眼裏帶著幾分審視和狐疑,心裏一聲冷笑,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皇上憐她有孕在身,身子重不舒服也是有的,趕緊命人將她送回了長春宮。
皇上又看向葉畫,像一個長者叮囑小輩一樣,絮絮道:“你初入宮中,一切宮規禮儀還不熟悉,朕雖然派了教習嬤嬤去了葉府,可那時你和鳳祈在裏南遇險,也沒機會學。”說完,看著葉貴妃笑道,“韻竹你要多費些心思,也不必急於一時,隻慢慢教導著她就行了。”
葉貴妃溫柔恭順的應了一聲:“臣妾遵旨。”說完,衝著葉畫笑道,“你我本是姑侄至親,能教你一二,本宮心中甚是寬慰。”
葉畫恭敬笑道:“能得貴妃娘娘教導一二,是葉畫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