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劃破天際,幾乎要刺傷人的耳膜,隨之歸於靜謐,死一般的靜謐。
飛鳳手裏握著那把劍,已然呆滯,她雖然到處坑蒙拐騙,可從來沒有殺過一個人,這一回,她隻是想教訓教訓這個囂張跋扈的臭丫頭,誰知道她竟然殺了她。
她張著大嘴,眼睛瞪的極大,看見那把利劍深深的插入常顏的胸口,汩汩鮮血沿著凜冽的劍峰滴落下來,無聲在滴落在地麵,一滴兩滴三滴……
血滴彙聚成一汪血泊。
“不……”飛鳳無法相信的搖著頭,慌亂間,她鬆開了握住劍柄的手,連連往後踉蹌的退了兩步,“不,我不想殺你的。”
“撲通”一聲,常顏睜著一雙充血的眼睛,緩緩的倒在地下。
滴滴答答,血還在繼續流著。
“姑娘,姑娘……”阿大阿二齊齊衝了過來,蹲下身子扶起常顏。
“殺……殺了她……”常顏的話斷斷續續,她轉過頭,一雙不甘,痛恨而絕望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飛鳳公主,緩慢的抬手指著她,“報……報仇,殺……殺了她……”
生命一點點在流逝,她感覺自己的血的快要流盡了,耗盡最後一絲生機,她的眼睛又看向葉畫。
怎麼能?她的生命怎麼能結束在這麼年輕美好的時候,她都還沒有來得及和這個女人爭鬥,她都還沒有來得及對裴鳳祈說一聲,我喜歡你,我要做你的女人,哪怕側妃也行。
眼前漸漸模糊,她忽然看到一道月白光影,她拚盡生命的最後一絲力氣,努力的睜著眼睛看著那道白光,月光下,他纖塵不染,飄塵若仙,他的眼睛那樣清澈,那樣明亮,仿佛這世間最閃亮星星。
她朝著他伸過手,幹扯著嗓子嘶啞的呼喚。
“裴——鳳——祈,救我。”
她恍恍惚惚的看到他向她走了過來,她的手伸向他,從第一次見到他,她就喜歡上了他,因為她覺得他是這世間最好看最高貴的男子。
她嘴角邊露出一個希冀的笑,眼見他就要走到她身邊,他身形一轉,原來並不是走到她的身邊,而是走向葉畫。
為什麼?為什麼她都快要死了,他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在他心裏就這麼的不值一提嗎?
唉!她都快死了,還想這些有什麼用,情愛對於生命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嗚嗚……
她不想死……
哪怕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愛她,她也不想死,她好不甘心哪!
出氣越來越多,進氣越來越少,她已經無法呼吸,眼睛卻瞪的凸起,頭一歪,手一鬆,變成了一具真正的屍體。
這場意外來的太過突然,不僅飛鳳公主,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你竟然殺了我家姑娘!拿命來!”阿大暴吼一聲,臉上還滾著幾滴淚,眼睛裏帶著駭人的殺意,持劍襲向飛鳳。
“阿大,殺了她,為姑娘報仇!”阿二抱著常顏的屍體,慌的六神無主,她們回去要怎麼跟大長公主交待,常顏可是大長公主最寵愛的孫女兒,旦夕之間,說沒就沒了,她驚慌的叫著,“救命,快救救我家姑娘……”
葉畫見那把劍直插入常顏心髒,還插的那樣深,肯定是活不成了,她也沒有想到飛鳳會殺了常顏,看來這一下常家要和南燕結下梁子了。
她看了看飛鳳,飛鳳還呆在那裏不動,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她從裏到外,從心到臉,處處都寫滿了恐慌,她大叫一聲:“不……不是我,我沒有殺人,不是我……”
眼見阿大的劍就要刺入飛鳳的胸口,那小丫頭驚叫一聲:“公主小心!”
她一個箭步奔跑過來,擋在了飛鳳公主的麵前。
“鳳羽……”景蘇蟬眼見小丫頭就要被阿大刺到,大叫一聲,“救人……”
說話間,她自己也飛身而去。
“叮當”一聲,阿大手中的劍已被鳳羽擊落在地。
“畫兒,剛剛發生了什麼事?”裴鳳祈一來就見到常顏倒在了飛鳳的劍下。
葉畫將剛才的事情言簡意賅的解釋了兩句,很快,浮雲閣的侍從就跑了過來將飛鳳公主團團圍住。
這是浮雲閣頭一天開業,就染上這等晦氣的人命案,死的還是儷山大長公主的孫女常顏,身份自然尊貴,蔣暮春感覺頭很大。
很快,驚慌之下的飛鳳就被人生生擒住了,這裏除了葉畫,並沒有人知道她是南燕的飛鳳公主。
因為這個公主是個最不像公主的公主。
“說,你是誰?”
蔣暮春沉聲一喝,他與常顏打小就相識,他雖然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喜歡裝可愛的常顏,可蔣常兩家交情匪淺,他不能視而不見,更何況他還是浮雲閣的老板。
不要說殺的是常顏,就是一個普通人,他也必須親自處理。
飛鳳公主麵白如紙,思維混亂,不過再混亂,她也記得自己是個公主,她深呼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怎麼著,自己也是個混跡於江湖,見過大世麵的公主,不能一遇大事就成了個慫包軟蛋,這簡直丟盡了一個公主的臉麵。
做為公主就應該有公主的覺悟,在南燕,她混江湖時從來都不會打著公主的旗號,今日若不是氣急了,也不會搬出公主的身份,不過她想這裏也沒人會真的相信她是個真真正正公主。
再者若讓皇兄知道她在大曆闖下如此大禍,定要氣歪了鼻子。
算了,算了,她一人做事一人當,犯不著牽扯上南燕,牽扯上皇兄。
她咬咬牙,胸脯一拍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甄,名公主。”
葉畫一聽,噗嗤想笑,這個飛鳳公主又搬出她混跡於市井的名頭了,她一直自認為在外麵混不應該戴著公主的高帽子,要放得下身份,可偏偏起了一個名字叫甄公主,因為這個名字,反倒沒人相信她是個真公主。
裴鳳祈想起景子歸跟他說過這個女騙子叫甄公主,他一直認為是假名,定一定道:“難不成還真叫甄公主?”
葉畫沒有跟裴鳳祈提過飛鳳公主的事,畢竟這都是前世之事,不過今日飛鳳公主殺了常顏,若處置不當,很有可能會令大曆和南燕本就危險的關係更加危險,她在他耳邊道:“她就是南燕的飛鳳公主。”
裴鳳祈怔了怔,南燕要與大曆和親,和親公主就是飛鳳公主,她怎麼會是個女騙子,還跑到浮雲閣來殺了常顏。
疑惑間,又聽蔣暮春掏掏耳朵問道:“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他覺得自己聽錯了,哪有人叫個什麼真公主?
“甄是甄公主的甄,公是甄公主的公,主是甄公主的主。”飛鳳耐著性子解釋起來,又看向蔣暮春道,“聽懂了沒?”
“……”蔣暮春搖搖頭,表示沒聽懂,這個女人說了半天,也沒說清楚名字到底是哪三個字,看來表達能力有很大的問題。
“唉!”飛鳳公主垂頭歎了一聲,“原來是個沒文化的。”
“……呃”
飛鳳將眼光投向葉畫和景蘇蟬,又道:“這兩位姑娘剛剛還要喝酒聯句,肯定是特別有文化的人,趕緊過來幫我解釋解釋。”
葉畫和景蘇蟬一起走過去,景蘇蟬很是困惑的看著飛鳳公主,突然覺得這個女子不僅有趣,還奇葩。
葉畫對著蔣暮春解釋起來:“甄是甄選的甄,公確實是公主的公,主是公主的主。”
“這下聽懂了沒?”飛鳳又看向蔣暮春。
蔣暮春怔愣的點了點頭。
“看看,這就是有文化和沒文化的區別。”飛鳳對著蔣暮春挑挑眉頭,輕嗤了一聲。
“這名字可真奇怪,哪有人起個名叫甄公主的?”蔣暮春不服的辯解一句,又好奇的問道,“你怎麼會叫這個名字?”
“唉……”飛鳳又是垂頭一歎,這一歎顯得特別無奈,眼圈又泛了紅,翕動著嘴唇道,可憐兮兮道,“因為我有病……”
景蘇蟬和蔣暮春齊齊問道:“什麼病?”
“公主病。”飛鳳眨巴著眼睛,又眨出兩滴淚來,“我娘說有一種治病的法子叫以毒攻毒,所以幹脆給我改了名就叫個公主。”
“……呃。”
蔣暮春又伸向指向小丫頭道:“那這個共犯叫什麼名字?”
小丫頭唬的一抖,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看來今晚她和公主要命斃於此了。
“本姑娘一人做事一人當,她是我的丫頭不錯,但不是共犯。”飛鳳公主挺了挺胸脯,伸手指向常顏道,“是她故意挑釁在先,我可不是故意要殺她的。”
鳳羽眸色變了變,今天他不能完成公子交待的任務拿到火蓮,隻能退而求其次為公子做另外一件事。
飛鳳公主與慕容青離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當年是他們二人的母妃趕走了夫人和公子,讓他們吃盡了苦頭,以至於到現在公子的皇子身份都不能公之於天下。
這回,他正好可以挑起常家乃至於大曆和慕容青離的仇恨,他想,這是他能為公子和夫人做的最後的事,他再也不想回去再受製於公子,讓他製造各種殺人的機關和暗器。
“不要顧左右而言它,老實交待!”蔣暮春冷喝一聲。
“情……情水……”
“姓秦名水?”蔣暮春追問道。
“姓崔,名情水。”飛鳳答道。
“噗嗤……”蔣暮春崩不住臉突然笑了起來。“……哈哈,笑死爺爺了,原以為甄公主夠奇葩了,沒想到還有個更奇葩的崔情水,這名字好……邪惡,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