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清晨,汴水岸邊獨坐一頭戴鬥笠身穿蓑衣的漁翁,昨夜的小雪讓兩岸都薄薄的鋪上一層積雪,寒風中那漁翁巍然不動,遠遠望去像一尊花白的雕像。
夜風駕著馬車到岸邊,遠遠便瞧見了在岸邊垂釣的漁翁,高呼一聲:“老張頭!”
“瞎嚷嚷什麼?把我的魚都嚇跑了!”一個底沉混厚的聲音響起,老張慢慢的起身,提著自己身邊的魚婁,緩緩轉過身瞪著夜風。
夜風將車停住,轉身對莫桑道:“莫姑娘,收拾好了嗎?我們下車了。”
莫桑昨晚吃過東西以後,又吃了兩粒藥丸,感覺人精神了不少,裹好大氅掀簾走到車箱外,見車前站著一位老者,約莫五十歲上下,一把花白的大胡子,目光有神,滿麵紅光,他摘下頭上的鬥笠對莫桑躬身施禮道:“這位便是莫姑娘了吧。”
莫桑忙回禮:“老張叔有禮了。”
夜風在一邊哈哈大笑:“老張頭,你可別假莫假樣的,嚇著了姑娘!”
老張訕訕對莫桑笑笑,傳頭瞪向夜風對他吼道:“這天寒地凍的還不快扶姑娘上船!”
夜風才忙將莫桑扶下車,對老張道:“車裏的榻下有吃的,你去把它們一塊帶上,有上好的火腿!”
老張不耐煩的點點頭支他快些送莫桑上船,夜風扶著莫桑深往水邊慢慢走,莫桑回頭看看老張,他已經跳上車正將馬車往回趕,莫桑不解的問道:“老張叔不和我們一塊坐船走嗎?”
夜風看她一眼,扶著她繼續往前走:“要的,他先去處理馬車。”
兩人剛上船便聽得不遠處一聲巨響,莫桑驚慌的看看夜風,夜風搖頭苦笑道:“這老張頭還是這樣野蠻。”
兩人回身看到老張騎著一匹馬,一隻手拎著他的魚婁,一隻手牽著一另一匹馬,往岸邊跑來,另一匹馬上搭著兩隻大竹筐,正是莫桑昨天榻下裝滿食物的那兩隻,而在他的身後不遠處,騰起陣陣濃煙,火光由暗到明,直到串起一丈來高的火苗,他卻慢吞吞的走在蘆葦間,對身後的大火混然不覺,莫桑呆呆的看著他,心中暗歎:酷啊,斯瓦辛格不過如此。
老張頭到了船邊趕著兩匹馬直徑上了船,夜風牽住馬道:“隻讓你拿吃的,怎麼把這兩畜生也弄來了?”
老張理理他花白的胡子,敲敲他的頭道:“不識貨的小子,這兩匹都是好馬啊,你在哪裏弄的?”
夜風躲開他道:“侯府的馬廄羅,我看這兩匹單在一邊,牽走了也不會驚動別的馬,就順來了。”
老張喜茲茲的道:“瞎貓碰到死耗子,老夫還以為你小子眼光有長進了呢!行了,我把馬牽到下倉去,你快讓莫姑娘去船倉裏!”接著又對著船尾高呼一聲:“獨眼!收跳板,揚帆,起錨!”
莫桑看著帆船漸漸離岸寒風中那岸邊沾著雪花的蘆葦隨風輕揚,心道:讓一片都過去吧,這場惡夢從兗州開始,在汴州結束吧。隱姓埋名,改頭換麵都可以,活著,如果可以選擇,我原意活著,活著一切才有可能。如果兗州開始的是惡夢,那麼留在鏡月的便是一場美夢,一場回不去的美夢,秦瀾,隻差一點點我們就可以悠然自得的生活在鏡月,隻差一點點,你保重啊,也許再見已是奢侈,但你的桑兒當初是真的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也許這世上沒有什麼人是非愛不可的,如果這愛有萬般無奈,那麼放棄無謂的執著,相忘於江湖便是最好的選擇。
夜風靜靜的站在身後輕聲道:“進去吧,外麵冷,獨眼他們還給你收拾了一間像樣的房間,裏麵暖和著呢。”
莫桑點點頭,跟著夜風進到船艙,果然,不大的船艙內擺著火盆,垂在艙頂的麻繩上掛著的小銅壺冒著熱氣,整個房間溫暖如春,夜風得意的看著她笑道:“怎麼樣?不錯吧,你就在這裏休息,我去拿件好玩的東西給你解悶!”說罷自己溜了出去。
莫桑將大氅脫下,坐在火盆邊,火光襯著蒼白的雙手紅彤彤的忽明忽暗,麵前的小銅壺甚是可愛,正當她盯著小銅壺暖暖的發呆,聽得門響,回頭看到夜風去而複返,手裏拿著個薄薄的小包袱,一臉鬼異的笑容。
莫桑看著他關上門,湊到她跟前小心的將手裏的包袱打開,裏麵一體藍皮的書,封麵四個大字龍飛風舞鋼勁有力:大鬧天宮。
莫桑呼的一下站起身,盯著他手裏的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將書搶過來,拿在手裏細細的翻看,一頁一頁,這是大鬧天宮,她的大鬧天宮,她一頁一頁畫出來的漫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