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夢因故意傷害他人,並造成對方輕傷而被派出所拘留半個月。當樊田夫把她從派出所領出來回到公司時,陳暑秋已等候在那裏。她一見到陳暑秋,鼻子一酸,委屈、挫敗感都湧上心頭,淚水也抑不住地湧了出來,說:“我要淹死了。”

陳暑秋一笑,說:“差遠了,水剛淹沒過腳麵。”

樊田夫一邊熱情地給陳暑秋沏茶,一邊激動地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接二連三幾個工程相繼泡湯,這給林夕夢身心打擊太大,以致她幾乎沒有勇氣再出去承攬工程。她人也消瘦了,整天呆在辦公室裏。

這天下午,她又坐在辦公室裏發呆,突然間,她發現一點兒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但一時還不知道什麼地方不對勁。當她的目光掃過電話機時,她終於知道了什麼。

林夕夢發現自己身邊的朋友們從她生活裏消失了。

自從她來到紅星,最初那段時間,朋友們熱切地關注著她,給她極大的支持。而現在,這些朋友,似乎一個接一個地隱退了一般。這種跡象在最近一段時間已讓她有所覺察,但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明明白白地擺在麵前。以前,每次電話鈴聲響起,十有七八是那些朋友打來的。而現在,除了因為業務聯係而時常更換的幾個顧客電話外,她幾乎絕少接到朋友的電話。

林夕夢不得不尋思出現這種局麵的原因所在了。

想來想去,她似乎找到了原因。

每一個見到樊田夫的朋友,都感到了同一個問題,麵臨了同一個問題。樊田夫太優秀太出眾,任何一個有自尊心的男人,都不願意在他所喜歡的女性麵前,被另一個光彩照人的男人對比得黯然失色。即便是作為朋友,他們也不喜歡是這樣,更何況在她身上抱有一種性友誼的願望。如果說在這之前,他們尚有一份自信,一份希望,而當發現她身邊有一位樊田夫這樣的男人時,他們這份自信被徹底破壞,他們這份希望也隨之消失。或許,當一個男人麵對一位自己雖然喜歡,卻已經失去擁有她的信心時,他唯一的做法是遠離這個女人。這是來自樊田夫方麵的原因。來自林夕夢方麵,則是她已把全部時間與精力用在工作上,用在樊田夫身上,她不願意再分出一些時間與精力給別人,友情固然可貴,但就目前而言,她實在顧不過來了。

那天她去白浪島,第二次見到潘增錄。一年前這個時候,她第一次在那個作家筆會上見到潘增錄,一直渴望這個男人不會令她失望,並且這份希望持續很久,然而,潘增錄卻似乎無動於衷,直到半年前才來過一個電話。而這次她去見他,已是別有用心地去。她是為樊田夫的事業而去。令人意外的是,她和潘增錄位置已完全顛倒,他甚至直呼她名字。當他滿懷希望地麵對她時,她卻早已無動於衷,仿佛麵對一個與她毫不相幹的人,而意念裏已經把他想象成樊田夫。在賓館她住的房間裏,幾個小時的交談,他對她細聲慢語,體貼周全。看得出這是一位循規蹈矩的好男人,然而,他還是一反常態地珍惜她這位女性的到來。臨走時,潘增錄雙手搭在她肩頭,注視她,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我祝賀你”。他說:“在所有人眼裏,我都是一位正人君子。我從來沒有被一位女性所征服,而你,卻用你獨特的魅力征服了我。”她靜靜地聽他敘說,輕輕一笑,說:“你該回去了。”等潘增錄一走,她便迫不及待地去樓下給樊田夫打電話。

第二天一早,潘增錄來到她房間。他已經換上全套考究的西裝,穿著潔白的襯衣,打著漂亮而雅致的領帶。她不得不歎服:又是一位風度瀟灑而年輕漂亮的男人。在這一點上,他甚至超過樊田夫。他溫情脈脈地望著她:“夕夢,但願我對你的思念不會成為我的負擔。”他執意要親自駕車帶她去海邊遊覽一天,她婉言回絕:“不了,我要回去。再說,你應該知道你該以什麼為重。”與政界仕途上的男人交往最安全,隻要她把握住分寸,他們永遠不會越雷池半步。她知道他們最怕什麼。潘增錄無奈地微笑著,拿出一支金筆:“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你接受嗎?”她望著這位大學裏的高才生,仕途上的得意兒,社會眼裏的優秀男人,有一種被尊重的滿足感。她說:“我接受,謝謝你。”是的,她已經不忍心傷害這位男人的自尊心。如果她拒絕了,這對他幾乎是殘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