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尋訪禦射碑記(2 / 3)

《水經注》的記載是這樣的:

徐水出廣昌縣東南大嶺下,世謂之廣昌嶺。嶺高四十餘裏,二十裏中,委折五,方得達其嶺上,故嶺有五之名。下望層山,威若蟻垤,實兼孤山之稱,亦竦峙也。徐水三源齊發,齊瀉一澗。東流北轉,逕東山下,水西有禦射碑。徐水又北流西屈,逕南崖下,水陰又一碑。徐水又隨山南轉,逕東崖下,水際又有一碑。凡此三銘,皆翼對層巒,岩障高深,壁立霞峙。石文曰:“皇帝以太延元年十二月車駕東巡,逕五回之險邃,覽嶺岸之竦峙,乃停駕路側,援弓而射之,飛矢逾於岩山,刊石用讚玄功。”夾碑並有層台二所,即禦射處也。碑陰皆列樹碑官名……(《水經注》第十一卷)

1987年天津古籍出版社出版了施蟄存的《水經注碑錄》,我至1997年才見到此書。書中附有禦射碑拓片圖版,右上有羅振玉的題跋(據傅振倫先生說,是周肇祥的題跋)。碑文十四行,第一行不可辨認,第二行隻有四個字可辨。施先生說:“餘至今猶未得到此碑拓本,故據羅振玉所錄記之。”書中隻有第三行到第九行的釋文。僅以此七行而論,羅振玉釋文比《易縣誌稿》多辨出三個字,少辨出七個字。羅振玉大約隻見了拓片而未見碑石,所以不如當時在易縣的壽鵬飛和徐鴻寶等認出的字多。《易縣誌稿》說:“可辨者尚二百四十餘字。”施書說,碑文十四行,行二十六字。縣誌說,十五行,行二十六字。傅振倫的文章,《隱而複顯的一千五百五十年前的魏碑》(《文物天地》1988年第三期)說是十三行,行二十六字。傅振倫先生當時居在易縣,卻沒有去過南管頭,自然未見碑石。姑以縣誌說,十五行,行二十六字,“乃作頌曰”下空六字,則碑文字數當在三百八十字左右。其中有不可辨認者約一百四十字。傅先生說:“這是易縣最古的石刻,在河北亦頗少見。”(見《七十年所見所聞》第197頁)傅先生說:“禦射碑石高六尺,廣二尺三寸餘。”書法是魏碑中上乘之作,似《爨龍顏碑》。

現據《易縣誌稿》將當時可辨認之文字列出:

第一行,(不可辨認)

第二行,澤曆定冀……

第三行,恒山北行而歸,十有二月……之……崇……之……峙……

第四行,駕路隅,援弓而射之,矢於……山三百餘……於是令左右將士善

第五行,射者射之,若武衛將軍昌黎公元丘,前軍將軍……陽阿齊,中堅將

第六行,軍藍田侯代田,精射將軍曲陽侯……射聲校尉安武子麟,元興次

第七行,飛督安熹子李茂等,數百人,皆天下……也,射之,莫有過……者,或至

第八行,峰旁或及岩側,於是群臣內外,始知上命中之……代無……鹹嗟

第九行,歎聖藝之神明,雖古有窮蓬蒙之……方之於今……

第十行,遇鎮東將軍定州刺史樂良公乞……及……立

第十一行,廣美德,垂之來世,三年丁醜功訖,會樂良公去官……刺史……東……

第十二行,張掖寶周初臨,續其事,遂刊……立文,乃作頌曰

第十三行,思皇神武,應期挺生,含弘寬大,下……光明……不……不……肅

第十四行,四海遠至,邇平蕩蕩,聖域……能……下鹹寧

第十五行,(立碑年月全蝕)

碑陰全蝕。(見壽鵬飛《易縣誌稿》第870—876頁)

碑額六字,二行,“皇帝東巡之碑”。這就是《水經注》說的“禦射碑”。羅振玉或周肇祥題為,“魏太武帝東巡禦射第二碑”。傅振倫先生說,“酈道元《水經注》卷11載北魏太武帝禦射三碑”。(《七十年所見所聞》第197頁)施蟄存《水經注碑錄》第103頁,“六八,後魏禦射碑,三石”。還有一些學者,認為禦射碑有三石。如果他們的根據隻是《水經注》所說,“水陰又一碑……水際又一碑,凡此三銘”,就認定禦射碑有三石,這就錯了。根據酈道元這幾句話,不能證明另外兩碑也是禦射碑。再者太武帝拓跋燾從易縣隻經過一次,他走一路射一路,沒完沒了,像羊拉屎一樣大立其碑,這是不可能的。這在情理之外。我認為,禦射碑隻此一石,在易縣沒有第二個禦射碑。如果他們是根據《水經注》“水”條,所說在靈丘南邊,現在的覺山寺附近,有禦射台,“台南有禦射碑”,因此定禦射碑有三石,似乎有道理,但依然不正確。我沒有見過靈丘的禦射碑及其拓本。但據記載,靈丘的禦射碑是北魏文成帝和平二年,公元461年,南巡時所立(請參見《太平寰宇記》和施蟄存《水經注碑錄》)。算上此碑,禦射碑也隻有二碑,而沒有三碑。再者,易縣的禦射碑,立於太延三年,公元437年,比靈丘的禦射碑早二十四年,隻能稱第一碑,而不能稱第二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