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低頭,正看見元春莫名地臉紅起來,又想想她的回答,聽她的語氣,倒是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氣概呢。
他看著元春,心中默念著“士為知己者死。”這句話,念著念著,就順帶著念出了“女為悅己者容。”這一句。
自己心中卻是一驚:啊?難道?這女子,也是因了這一句而臉紅嗎?想到此,心中不由泛起一絲溫柔的漣漪。
元春忙低了頭,不敢正視太子的眼眸。
兩個人雖然都沒有說出“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可心中想的,卻是一樣的。
太子見她如此,也不點破,隻是臉上堆滿了溫和的笑容,向元春問道:“難道,賈公子不怕朝堂之上的互相傾軋,有可能,也做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嗎?”
元春略一凝眸,回道:“傾軋,也是一種競爭的方式,自古以來,有哪個時代,又有哪個領域,不是在競爭中發展進步的呢?”
太子點頭讚許,心中卻若有所思。
元春又道:“如果元春能夠有機會卷入到時代發展的洪流之中,也是一個機遇,至於成敗,那就要看自己的能力和魄力了,成王敗寇,自古如此,隻要無愧於自己的生命,無愧於自己趕上的這個時代,又何必在意於後人如何去品評定論呢?”
元春是心中隻想,如果自己能夠借助於太子的力量,改變了賈家最終走向滅亡的命運,也就拯救了自己,這也不枉自己穿越這一回了。
有魄力!真有魄力!太子哪知元春心中所想,隻在心中暗暗讚道。
這樣的女子如果能夠籠絡在自己身邊,對自己承襲帝位應該會有很大的幫助呢。
但是,略皺了一下眉,聽水溶的口氣,似乎對賈元春這個女子,也頗為賞識啊,水溶他,不行,這事讓水溶先開了口就無法挽回了。
元春口若懸河,侃侃而談,說到得意之處,一時忘了自己身旁走著的,可是當今的太子殿下,隻當他是與自己高談闊論時的朋友,一時之間,不由意氣風發起來。
太子微笑著,耐心地聽著她的高談闊論,心中暗想:這個女子,倒頗有一些膽識和見解,也許,以後會......
他連忙阻止著自己的信馬由韁的思緒,不能再往下想下去了,畢竟,她現在,也還隻是一個稚嫩的國子監的女學生呢,需要磨練、需要磨練哦。
元春見太子一言不發,隻是看著自己微笑,以為自己言辭太過激越,連忙向太子抱拳致歉:“元春言辭有過,請太子殿下責罰!”
“哦?!”太子回過神來,連忙擺了擺手,溫和笑道:“是本宮的不對,是本宮一時走神了。”
於是複又展開手中的折扇,向元春笑問道:“這上麵,可是賈公子的筆墨嗎?”
元春點頭,回道:“是在下閑暇時的塗鴉,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太子又審視了片刻,品評道:“這畫的意境倒有些意思,筆墨倒是一般,不過......”
他認真端詳著扇麵右邊的幾行梅花篆字,點頭讚道:“這幾行梅花篆字倒是寫得不錯,本宮喜歡!”
說著又翻過背麵,隻見上麵也畫著一幅畫,畫中也是一片荷塘,隻是岸邊少了那片紅豔欲燃的石榴花海,更為有趣的是,岸邊草叢裏,躺著一個粉雕玉琢般的七八歲男童,小胳膊小腿鮮藕似的水嫩,臉上卻一副痞賴的模樣,雙手正在剝著一個碧綠的蓮蓬。
端詳著畫中人物,太子嗬嗬一笑,道:“這幅畫,倒像是照著南宋詞人辛棄疾的兩句詩畫下下來的。”說著念道:“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
元春婉然一笑,接道:“太子殿下說的極是,這畫的意境倒是和這詩的意境是一樣的,如果將‘溪頭’改為‘池邊’就更恰當不過了。”
太子笑問道:“怎麼想起來畫了這樣的一幅畫在上麵,這倒和公子的風格有些不符了。”
元春微微笑著,回道:“這是我家小妹惜春的塗鴉之作,畫中的人,正是在下的幼弟寶玉,這幅畫,倒是生活中的實景,寶玉平時,就是這樣一副痞賴的模樣呢。”
聽了元春的話,太子心中歎道:這個女子雖然才華出眾,倒也不像別的讀書人,隻會臨摹前人的名作,隨時取材於真實生活,這畫麵,這意境,竟是如此的風雅脫俗,其日常雅趣可見一斑了呢。
“寶兄弟?”太子望著元春,微笑著問道:“是貴府中那個銜玉而生的小公子‘賈寶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