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幻向元春道:“妹妹的玉墜,乃是青埂峰下那頑石的影子,頑石下界曆世時,這影子卻被空空道人遺落在青埂峰下,不想,竟然到了妹妹手中,真是緣分不淺呐。”
說著又附在元春耳邊傳授了口訣。元春默默誦念幾遍,早牢記在心。
警幻請元春品著“群芳髓”的奇香,飲著“萬豔同杯”的美酒,一起觀賞十二支新編的《紅樓夢》新曲。
幽香彌散之間,十二個舞女輕敲檀板,款按銀箏,輕歌曼舞起來。
元春拿起琥珀酒杯,小酌一口,果然清香甘冽異常,她卻不忍再飲第二口,香霧縹緲中,早已淚流滿麵。
隻覺一陣撕心裂肺地疼痛,香爐中點燃的,仿佛不是“群芳髓”的奇香,而是大觀園中女兒們的魂魄。
“萬豔同杯”也不是甘醇的美酒?分明是十二釵女兒們的鮮血。而‘千紅一窟’就是女子們的眼淚,世間女子萬豔同悲,千紅一哭啊!
金陵十二釵,這麼美好的生命,不該有如此悲慘的歸宿,開國功勳的身後,更應該後繼有人,永享尊榮。
警幻知道元春慧根極好,故意用茶、香、美酒、歌舞四絕加以點撥,見她如此,知她早已領悟。
於是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暗暗做起法來。
元春隻覺心口疼痛,捂著心口大叫一聲醒來,杏黃色的棉紗睡衣已經被冷汗浸濕,夢中所見依稀記得。
太陽已經透過銀紅色的霞影紗照了進來,元春連忙起身,命丫頭打水洗漱。
抱琴連忙上去勸阻,道:“小姐不必急著起來,老太太已經吩咐了,說昨日辛苦,今日讓你多睡一會子呢。”
元春早已下了床,腳上踢著一雙寶石藍的軟底兒錦緞繡鞋,斜簽著身子坐在床邊,一邊整理衣服一邊等著丫頭打水進來。
洗漱完畢,梳頭的時候,抱琴為難了,向元春問道:“小姐,今天梳什麼發型呢?”
元春在鏡子裏向抱琴笑道:“今日好好的待在家中,就梳墮雲髻好了。”
抱琴也笑道:“墮雲髻好,小姐的頭發又濃又密又黑,這樣一層一層的梳起來,竟如雲朵一般閑適、飄逸,襯得小姐的臉色更加白裏透紅,潤澤好看呢。”
元春向抱琴笑道:“你這張嘴呀,是越發的能說會道起來了,梳個頭也要發揮出兩大車的話來。”
抱琴得意道:“這叫近墨者赤,近朱者黑......”
“噗!”元春轉身在抱琴的頭上敲了一下,笑道:“鬼丫頭,我是這麼教你的嗎?”
抱琴不慌不忙,也不解釋,微笑著打開首飾盒,拿著一支鳳釵在元春的頭發上比著,昨日小姐勞累了一天,今日要讓小姐高興一下。
“小姐,奴婢說得不對嗎?”
元春笑著糾正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丫頭,這句話怎麼會不知道,故意逗本小姐樂的吧?”
啊?被小姐識破了。
抱琴連忙轉換話題,拿著一支鳳頭釵在元春的頭發上比劃著,道:“小姐,今天帶這支釵可好?”
元春向鏡中看了一眼,道:“今日在家,就戴那支芙蓉石的簪子吧。”
抱琴拿出簪子,插在發間,果然簡潔大方,而又不失氣度。
“小姐,您看,這兩件衣服可好。”聽琴從櫃子裏拿出兩件半新不舊的錦緞褙子讓元春挑。
元春向聽琴道:“就那件杏黃色的吧。”
打扮完畢,來到賈母房中例行早省,賈母也起晚了,鴛鴦正伺候著梳頭呢。
元春便在一旁幫著挑佩戴的首飾,一件一件地在頭發上比著,讓賈母看。
賈母滿眼慈祥地望著元春,笑道:“春哥兒,昨日勞累一天了,今日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怎麼也不多睡一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