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1 / 1)

陽台上的薔薇和茉莉花叢日漸舒展茂盛,一到開花的季節,它將便一天比一天美麗;茉莉枝頭仿佛披上了掛霜的水晶,薔薇則綴滿了漁漂似的綠衣,紅芯的花蕾,這些“漁漂”漸漸伸展,長而卷曲的葉片舒張開來,接著花萼綻開了,落滿了茉莉枝梢的細碎“霜花”一下化成黃芯的小鈴鐺,夏日就這樣悄然而至了。早晨的清風,去了一番夏日的炎熱,在此時,卻有那麼一種沁人心脾的清涼,看著窗外頗為和諧的晨景,藍蝶兒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隻是在眉宇間少了一分樂,多了一分愁。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公關職員,卻要去背負那麼“一招不慎滿盤皆輸”的任務。麵對老奸巨滑的客戶,竭力保持著那麼一種完美的形象,她已經身疲心憊了。

慢慢地跑在林蔭道上,用運動來緩和壓在身上的擔子。環視著周圍的熟悉的風景,綠草、樹叢筆直地站在兩側,過於規範化的綠此時與自然格格不入,藏在樹叢後的紅木凳上,不知何時,躺著一個男子,在他身邊放著的是一張古琴,駐足在一旁看著那一張精致的古琴。古老的花紋,鐫刻著這古琴所走過的歲月,而古琴上細微的裂痕,則是它在曆史車輪邊見證的輪印。藍蝶兒有點呆了,在這一張琴上,她讀出了前所未有的感覺,大唐的繁華盛世,也有孛耳隻斤的金戈鐵馬,更有些南唐的紅塵沒落,那些或許隻是寥寥幾筆的勾勒,此時卻被工筆般地描繪在眼前。那“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柔情似水,“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淡淡思念,還有那“此時無聲勝有聲”的閨怨,一時間,所有的情感如怒濤卷石般洶湧而至,壓抑得藍蝶兒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很感興趣嗎?”耳邊不知何時傳來了這樣的一句話“這琴不能隨便看的”仿佛從思想的漩渦中被拉了出來,如夢初醒。看著眼前的男子,幹淨白皙的麵龐,略微齊耳的短發,隻是有一雙從未見過的碧琉璃般的眼眸,咧著嘴微笑著,仿佛不是人間煙火。

“你是誰?不是本地人吧?”

那男子沉默不語,眼睛裏似乎閃爍著些許的流光溢彩。他拿起了琴說道;“我給你彈一首曲子吧!”

這是江南的古曲,琴聲濕潤,哀怨如泣,晃晃悠悠的水路穿街而過。一家拱形的石橋,像堅實的臂膀,連接著水的這頭和那頭。那沿岸的護堤,風吹水蝕般地生出了青色的苔蘚,岸上的青瓦白牆,鱗片似的瓦片,在陽光下,像曬在沙灘上的魚:終年敞開的窗口,看見了那曆盡滄桑的老人,慢慢的品茶,傾聽回憶,水中的烏篷船,夢一般的輕盈滑動,船櫓搖曳,蕩起一波波水花,充滿著柔靜的韻味。一曲終罷,藍蝶兒還似乎意猶未盡。

“心結解開了嗎?”那男子站了起來,輕聲說道“涉世淺,點染亦淺;曆事深,機械亦深;故君子與其練達,不若樸魯,與其曲謹,不若疏狂。完美亦是一種缺憾”

“你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我隻是一個流浪的樂師。”

“流浪的樂師?”藍蝶兒喃喃地說著,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麼……

新篁搖動翠葆

曲徑通深竊

夏果收新脆

金丸落,驚飛鳥

濃翠迷岸草

蛙聲鬧,驟雨鳴池沼

水亭小,浮萍破處

簾花簷影顛倒

綸巾羽扇,困臥北窗清曉

屏裏吳山夢自到

驚覺,依然身在江表

夏之祀樂,流浪的行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