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疾風勁吹的日子,黃昏前漫步在城郊,流雲好像飛速翻動的書頁匆匆而過。但以雲縫中露出的藍天卻更加明亮,更加湛藍。轉眼間,藍天被劃成無數明亮閃爍的小徑,從東向西蜿蜒而去,西邊的天空泛從未見過的各式各樣的絢麗霞光……
風兒不斷把雲彩吹向西天,流雲崩塌了,噴瀉著火焰翻騰的岩漿,然後凝結成色彩斑斕的群山—鮮紅色黃冠般的落日很快便垂到了它們的脊背上。在天空的另一邊,樹梢上出現了一彎新月,恰似一支角笛,姍姍而來的夜晚吹響了它。
疏疏而落、柳樹掩映、如煙如織、漠漠平林、林之深處,靜悄悄地周圍驀然的多出了一曲笙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與這月明相互輝映著。孤零零的一座畫樓,寂寞潦倒的斜倚在林中,聲是從上麵傳出來的。輕輕地靠在欄杆上,隻是眸中的晶瑩閃動,除卻淚又是何物?多少淚珠何限恨,小樓吹徹玉笙寒。一曲吹罷,倦倚欄杆,輕聲的喚了一句“小紅,熏香去吧”隻聽得輕柔的低應,夜漸漸的已經入三更了。翠被生寒壓繡裀,索自溫存蘭麝熏。那是一種風起自生芳的淡淡清香。“小姐該入睡了”,小紅輕聲的低喚,“嗯,你先去睡吧”,疾風飄飄,長發隨風擺動。隻是突然的心事上湧,坐在桌邊,時間就這樣靜默流淌著,一方明月可中庭,一庭月色,把周圍景物照得清清楚楚,小橋,橫架在不遠處的瘦溪邊,瘦溪的響動更牽撓了她心中的靜土。按捺不住,寸移金蓮,步入庭中,如洗的月光,銀砂般的鋪蓋在身上,輕柔的她跳將起來,月下舞花影,扇撲落飛螢。舞罷一曲又一曲,隻是一切都隻是在舞動中沉寂,坐在階上,遙望星空,看著那盈盈水間旁的脈脈兩星,歎聲咋起,無限思量。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斷腸。“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這是你離去時惟一的答複嗎?喃喃地自顧自說道。
樹影婆娑,搖曳的暗處藏著一男子,琉璃碧色的眼眸中泛著點點星光,身旁卻多了一個人,不耐煩地正欲轉身離去,隻覺得背心橫手一抓,竟被提了起來。
“想走嗎?”
“放開我!”被提起來的男子說到“不關你的事?”
“怎記得回廊下,攜手處,花明月滿。油壁車輕,相逢九裏鬆”那男子低聲呤唱著,隻是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琢磨不定了,手一鬆,那男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若不是見她思,我又何必把你從龍潭虎穴中救出來,”冷冷地一句道出整件事的來由,“我隻是不想讓不該負傷的人去背負那一生的痛苦”。
那男子靜默無聲。
“隻不過昔日的似水柔情已經不複存在了吧?隻可惜佳人淚滿參差雁,腰肢漸小,”淡淡的道了一句,他轉身向著遠處走去,走出了沒幾步,隻聽得那男子的聲音忽變得詭秘起來“你不管了?”
祀樂師未答話,繼續向前走著。
叮的一聲弦響,單調卻頗有威力,遠處的疏鬆豁然開朗,黑色的焦痕在疾風中蔓延著,張牙舞爪般的扭曲。
“我早該猜到是你的,火樂師!”祀樂師不緊不慢地說著。
“劉樾,你少假惺惺了”火樂師怒不可遏的說著“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閑適的態度。”
“隻是過了這麼多年,你舉一燈而焚阿房的火爆脾氣還是沒變?”
“少囉嗦,你想不想知道那女子究竟是誰?”火樂師的臉恢複了原來的詭秘,“暮寸蜂愁蝶恨,小窗閑對芭蕉展,誰拘管,盡無言,卻品秦箏,淚滿參差雁”這是她對的下闋吧!
臉色變得蒼白了。劉樾第一次感受到了些許泰山臨於前的壓迫。“是你把她弄成這樣的?”指扣琴弦,蓄勢待發,聲音裏的那份悠閑早已經灰飛煙滅了。
“是她自己去求藥師的,隻是藥師不給她忘川水,結果她去偷的時候給弄錯了。”火樂師戲謔的說著,滿臉期待的看著他痛苦的表情。
“劉樾,是你嗎?”嚶嚀親喚,不知何時,那女子已站在他們旁邊。
“嗯”淡淡的一聲輕應,一隻手伸了過來,隻是觸摸的卻是火樂師的臉龐。
“你好像更憔悴了”
,不隻是驚訝,更有一種釋然,劉樾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小別勝興歡,就不打擾了。”留下了火樂師,獨自一人走出了密林……
“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她既然如此執著,何不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
“擺脫了麻煩的樂舞者,劉樾你又欠我一筆人情了。”
山頂行館,回蕩著藥師詭秘的笑,和樂師無奈的歎惋。
煙柳疏疏人悄悄
畫樓風外吹笙
倚欄聞喚小紅聲
熏香臨欲睡
玉漏已三更
坐待不來來又去
一方明月中庭
粉牆東畔小橋橫
月下舞花影
扇子撲飛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