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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維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項青接著說:“爸爸現在服用的這瓶藥是我大約一個月前給他買的。因為並不是經常吃藥,以前的那瓶沒有用完,但已經過期了,所以我直接去藥店給他新買了一瓶。這一瓶共三十粒,前兩個星期有一陣子,爸爸感覺不太舒服,連著吃了五天,因為他生活上的事都是由我照料,我記得很清楚,那次一共吃了十粒。所以這一瓶應該還剩二十粒才對。可是,我媽後來拿給我的藥瓶裏,居然是二十二粒。”

項青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等著馬維民說話。馬維民足足考慮了幾分鍾,才慢慢開口:“如果是這種情況,隻能說明,這瓶藥並不是以前你爸爸在服用的。”

項青的神情顯得有些緊張,說:“隻能這麼解釋。如果少於二十粒,還有可能是爸爸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又吃了一些,但無論如何,藥的數量不應該多於二十粒。現在這種情況,不能不讓我懷疑,這是我媽重新拿來的一瓶藥。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一問到藥的事,她就會重新拿來一瓶藥?為什麼以前那一瓶會不見了?她想掩飾些什麼?”

馬維民再次沉默。

項青又說:“他們雖然睡在一個房間,但臥室裏有兩張床。雖然他們誰也沒對我說過他們之間具體的情況,我常常幫他們打掃房間,知道他們分床睡已有很多年了。可是,無論怎麼樣,即使不在一張床,隻要在同一個房間,如果爸爸的心髒病出乎意料地發生了惡化,我媽一向是個睡覺容易驚醒的人,還常在我和阿蘭麵前抱怨神經衰弱的,我相信,如果不是有什麼隱情,她一定應該知道我爸爸的情況,最起碼會發現得比較早。可當我和阿蘭被她叫到房間時,已經是早晨,爸爸的身體都冰冷了。而且,當時我隻注意著爸爸的情況,可後來在醫院,我才注意到,我媽根本不像是剛從被窩裏爬起來的樣子,不僅洗過臉梳過頭,而且還和平常一樣化好了妝。這一點,更是讓人無法解釋。”

馬維民想了一會兒,問:“你早上被媽媽叫到房間時,有沒有注意到她的那張床?是亂的還是整齊的?”

項青肯定地說:“我事後也回想過這個問題,我記得她的床鋪是整齊的。”

停了一下,項青又有些急促地說:“對了,還有一個問題,我記得很清楚,頭天晚飯爸爸說不舒服,吃飯時他是絕對沒有喝酒的。晚飯後我去房間看他時,他靠在床頭看書,也沒有喝酒。可第二天早上,我卻從他身上聞到了酒味。但房間裏卻沒有看到任何酒杯。我也問過我媽,是不是給我爸爸喝過酒,她一口否認,對我在這件事上一再追問她的態度,還感到有些惱怒。”

馬維民問:“你爸爸被送到醫院時,到底還有沒有活著?”

項青說:“當時對他做的三項基本生命體征測定,血壓為零,呼吸和脈膊都找不到。雖然醫院仍然對他進行了搶救,但我估計,那時他已經去世了。”

“醫院有沒有對他的血液進行化驗?”

“隻是進行常規化驗罷了,一切搶救手段都是常規的。最後的死亡診斷書上,隻是含糊地說,懷疑為呼吸循環係統衰竭導致死亡,因為送到醫院太晚,醫生沒有看到臨床症狀,隻能做這樣的診斷。”

“常規血液化驗有沒有化驗出血液中含有超常量的地高辛濃度?”

“常規化驗查不出來,醫院方麵必須有特別要求才會進行專門的化驗。而我也是事後好幾天才想到這個問題,可我媽從開始就說工作忙,催著將爸爸的後事快點兒辦好,現在連屍體都火化了。”

項青說著,冷笑了一下,說:“若不是心裏有鬼,真不知她為什麼會那麼著急?”

馬維民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說:“小青,這件事你還對其他人說過嗎?”

項青搖搖頭,說:“沒有,我找不到其他可以信任的人。而且,這種家事……”她哀傷地垂下頭,幽幽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真的有什麼事,她又是我的親生母親,我能怎麼樣呢?”

馬維民表情沉重地說:“小青,你的心情我了解。這件事情,我們倆都要十分慎重。你的懷疑我已經清楚了,但目前來看,你爸爸的遺體已經火化,就算裏麵有很大的問題,但一切證據都被消除了,這對查清事實是十分不利的。從感情上來說,你和爸爸感情很深,但媽媽又畢竟是媽媽,我完全能夠想象你內心的矛盾。可是,既然你已經將這件事告訴了我,作為你爸爸的老友,同時也作為一名老公安,我不能對這件事袖手旁觀。隻是,裏麵有很大的難度,我必須要好好考慮一下,看看下一步怎麼辦。這件事,現在就我們兩個知道,暫時不要擴散出去,以免造成不好的影響,那樣,對你們家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無法估量的傷害。小青,我這樣的想法,你覺得怎麼樣?”

項青重重地點點頭,說:“馬叔叔,謝謝您。我今天來和您談,也是經過一番猶豫的。但我最終還是決定來告訴您。因為我希望,爸爸在九泉之下,能夠有所安慰。”說著,兩行清淚又從項青眼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