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克馬維民走出臥室,又到旁邊兩間房子看了看,緊挨臥室的是一間書房,兩個書櫃裏擺滿了書,普克注意地看了看,發現大部分是一些與經濟相關的書,也有部分曆史人物傳記之類的書籍。窗前一張很大的寫字台,上麵擺著一些書及雜誌,一隻文具盒,裏麵放著各種各樣的筆。寫字台上有一個小小的鏡架,裏麵是一張小女孩的照片,看起來十來歲的樣子。小女孩麵容甜美,笑得很天真。她身後的背景象是一個遊樂園,後麵有高高的過山車支架。
另一間房子裏,擺著一張單人床,還有幾樣簡單的家俱。床上罩著床罩,沒有枕頭被子之類的用品,可能是臨時來人住的,顯然有一段時間沒人用了。普克伸手在床架上輕輕摸了一下,手上沾了薄薄一層灰。
普克又到廚房仔細看了一下。廚房幹幹淨淨,沒有一絲油跡,不知是很少使用,還是衛生保持良好。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得十分整齊,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出了廚房,普克最後來到衛生間。兩條掛著的毛巾都是幹的,浴缸裏也沒有水跡。洗麵池正前方的牆上有一麵鏡子,拉開來看,裏麵擺著各種各樣的洗漱用品,牙具是一套,剃須刀上沾著些黑色的碎末和一點白色的膏體,看上去象是刮過胡子後沒有完全衝洗幹淨。靠裏麵有一隻裝剃須液的瓶子是倒著的。
普克走到浴缸前,俯下身子去看出水處。他發現幾根掛在上麵的毛發,是幹燥的。又返身蹲下,想揭開地漏的蓋子,但蓋子蓋得很緊。
普克問馬維民:“馬局長,局裏的同誌有沒有從浴缸和地漏裏取一些毛發,拿回局裏化驗?”
馬維民猶豫了一下,當時局裏的幹警打電話來時,好像沒提到這個。他掏出手機,說:“我來問問他們。”
撥了號碼後,馬維民對電話那邊說:“是劉軍嗎?我是馬維民。剛才你們從歐陽嚴家提取證物時,有沒有取浴缸和地漏管道裏的毛發?”
裏麵說了句什麼,馬維民臉一沉,說:“帶上工具,現在就來取。”
掛了電話,馬維民臉上似乎有一點赧然,說:“他們認為死者是衣著整齊地躺在床上,可能與浴室關係不大,便沒有取。我知道有些同誌,有時候不督促著一點的話,就會有馬虎情緒。刑偵隊伍的素質也是參差不齊的。”
普克心裏明白馬維民也許因為手下幹警的粗心有點難堪,他有意不去注意馬維民的表情,而是說:“如果局裏又有人來,我還是回避一下的好,房間也差不多都看過了。”
馬維民說:“好吧。天也晚了,不如今天你先回去休息,等明天我們再碰頭。”
普克說:“好,那我先走了。”他腦子裏隱隱有個念頭,好像想找什麼東西。往外走時,腳步放得很慢。快到門口時,普克忽然想起來了,又折回身來。
“馬局長,歐陽嚴這樣的身份,肯定應該有手機吧。而且可能會有一個公文包什麼的,裏麵有通訊錄之類的東西。我想救護人員將他送醫院時,這些東西不可能會在他身上,但整套房間裏都沒有發現這個。”
馬維民聽了,點頭說:“對,歐陽嚴死時,這些東西應該是帶回家裏了。不過,也有可能會留在辦公室。另外,不知道歐陽嚴是不是自己開車,有時,這些東西也會遺忘在汽車裏。明天我們對這些情況都要詳細查一查。要和歐陽嚴的公司取得聯係,去歐陽嚴的辦公室檢查一下。”
普克笑笑,說:“那我走了,明天我們再聯係。”
回到房間後,時間已是晚上十一點半了。普克站在窗前,將前幾天所有進入腦海中的記憶細細地過了一遍。他想到三月二十三日星期四的晚上,他與項蘭阿強幾個人看過朝陽小區的地點回到項青家之後,周怡回來時那個場景。
周怡不是個性情隨和、平易近人的女人,這從馬維民、項青項蘭及鍾點工張阿姨對普克的談話中都可以聽出來。尤其在那個晚上表現冷淡,也許是工作太累,普克注意到周怡一進門時,臉上的氣色就不是太好,顯得很疲倦,或者有些煩惱,眉頭輕輕皺著。當項青向周怡一一介紹包括普克在內的幾位客人時,周怡態度平淡地和每個人打了招呼。可是很明顯的,當介紹到阿強時,周怡的表情發生了變化,似乎有一絲驚愕,又似乎有一點慌亂,雖然她隨即又調整了表情,基本恢複了正常,但那種表情的變化,在場的人大概都看出來了。大家因此都覺得有些尷尬,不便在項青家久留,提前散了。
普克又想到三月二十四日星期五的晚上,確切說是星期六的淩晨。普克在項青家的客廳裏與項青聊天,當時他們都不清楚周怡是在她自己房間,還是尚沒有回來。在一點來鍾時,周怡突然從外麵回來了。一見到普克與項青的麵,那種反應十分反常。完全不止於吃驚,而是惶恐、慌亂,還有其它一些普克難以描述的比較強烈的情緒。
120急救中心在三月二十五日淩晨零點十八分接到那個求救電話。打電話的是一個女人,像是有意壓低了嗓子,以避免暴露真實聲音。電話隻是報了地點,很快就掛斷了,顯然不想留下更多關於自己的資料。普克是零點之前與項青一起到達項家的,在一點左右離開。就是說,最起碼在零點至一點這段時間裏,周怡肯定不在家中。從時間上推算,周怡完全有可能撥打那個急救電話。
法醫對歐陽嚴屍體檢查的結果表明,歐陽嚴的死亡時間大約在三月二十四日晚間八點至十點之間。普克清楚地記得,那天傍晚馬維民帶來了對朝陽小區二十三棟三單元住戶的調查結果,發現裏麵有一個住戶便是利基公司的總經理歐陽嚴。普克與馬維民都知道項青就在利基公司工作,便由普克打電話給項青,請她來賓館談談有關歐陽嚴的事情。項青在電話裏告訴普克,她正與項蘭在外麵辦事,等辦過事之後再來。普克與馬維民在賓館房間裏等到九點略過幾分時,項青來了,並解釋她有點遲的原因,是項蘭感覺不舒服,她先送項蘭回家睡下後才趕來的。
普克當時問項青,她與項蘭回家時,周怡是否在家。項青說周怡不在客廳,不知道是否在自己的房間。項青與項蘭回家是在八點半左右,姐妹倆都沒有看到周怡。就是說,歐陽嚴死亡的可能時間段裏,即從八點至十點之間,沒有人能證明見到周怡。但關鍵是,項青說沒有看到周怡,是否就能證明周怡真的不在家呢?
而且,除了項青到達賓館的時間,普克能夠確定是在九點過幾分之外,其它幾個時間,都是由項青陳述的。普克下午去項青家接項青時,心裏曾有點兒想和項蘭談一談,問問前一天晚上時間的事,但沒有合適的機會,便放棄了。
此刻,普克很想馬上給項蘭打個電話,問問這些情況。但已經這麼晚了,項蘭沒有手機,如果打她家裏的電話,很難說會是誰接。而普克隻想與項蘭單獨談,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等明天去項家一趟,找機會與項蘭單獨談談。
想到這裏,普克暫時停下來。一整天的時間裏,普克幾乎沒有一刻停止過思考,這種腦力勞動其實相當耗費體力。而普克在這短暫的鬆馳狀態下,猛然想起從中午過後,除了幾杯茶之外,自己沒有進食過任何東西,早已經饑腸轆轆了。
這種狀態去睡覺,肯定是睡不著的。普克沒辦法,隻好下到樓下看看有沒有吃的。餐廳早就關門了,還好一樓大廳的小售貨部還沒關,普克買了快餐麵和火腿腸,上樓用開水泡泡吃了,疲倦地上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