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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克心裏有一絲感覺,但沒有流露到臉上,也沒有繼續問項蘭什麼問題。

項蘭也不以為意,像是自說自話:“人的感情真是挺奇怪的,我姐老是不明白我怎麼那麼喜歡肖岩。其實她自己不也挺怪的麼?跟章輝談了那麼多年戀愛,章輝對她那麼好,她一直都不肯跟章輝結婚。不過,不管怎麼說,也從沒有跟別的男人談過。可認識你才幾天,她一下子象是變了,對感情不像以前那麼冷冰冰的。連我都能從她的眼神裏看出來,她對你有種不一樣的感覺。現在可好,一下子又要跟章輝分手。唉,想想章輝,覺得他也怪可憐的。”

普克說:“你姐跟章輝提分手,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項蘭看普克對這個話題有興趣,來了點精神,說:“章輝告訴我的呀。昨晚吃過晚飯,我姐說去章輝那兒了。十點鍾左右回來的,我看她挺正常的,什麼也沒跟我說。後來,大約是十一點鍾左右吧,我媽接了個電話,說是找我的,我去一接,原來是章輝。他說想跟我談談,他就在我們家院子外頭,問我能不能出去一下。”

普克想到剛才在周怡房間的床頭櫃上看到一部電話機,便插了一句,說:“項蘭,你們家那部直撥電話是放在你母親臥室的麼?怎麼今天早上我打電話,昨晚章輝打電話,都是你母親接的呢?”

項蘭說:“那部電話有兩部分機,一部放在樓下客廳,另一部放在我媽臥室。是串在一起的,所以,平常我和姐姐都不太喜歡用那部電話。”

普克點點頭,說:“明白了。”

項蘭說:“章輝跟我姐談了那麼多年戀愛,他跟我姐的關係,有時候好像還沒和我之間親密。當然,我和他之間是象自家兄妹似的,你可別想歪了。”說著,注意地審視著普克的表情。

普克有點好笑,說:“放心吧,這點判斷能力我還是有的,不會想歪的。”

項蘭點點頭,繼續說:“那就好,我心裏是隻有肖岩的。”說到這兒,項蘭象是一下子想到了肖岩,臉上馬上露出甜蜜的微笑,說:“哎,那天我們一起去藍月亮的時候,你看肖岩對我怎麼樣?是不是特別溫柔?他就是這樣,有時候讓人覺得特別幸福,不過有時候,不知為什麼一下子又變得有點冷冰冰……”她臉上的甜蜜又換成微微的苦惱,那種表情的變換,真的讓普克看到一個被戀愛所折磨的女孩子的心。

普克不好催項蘭回到剛才的話題,隻靜靜等著她自己繞回來。過了一會兒,項蘭果然又醒悟了,說:“我說到哪兒了?噢,想起來了。我說,章輝打電話說想跟我談談,我一下子聽出他的語氣不對,馬上答應了。出了院子門一看,章輝靠在車上抽煙。我讓他進門,他不肯。不知道他是不是抽了太多煙,嗓子都啞了,眼睛裏好多血絲,有點怕人。我問他怎麼了,開始他一直悶著頭什麼也不說,後來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可就跟你有關了。”

普克說:“哦?”

項蘭說:“章輝問我,下午和我姐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叫普克的,到底是什麼人?”

普克看著項蘭說:“你不會真的跟章輝說吧。”

項蘭不滿意地看著項蘭說:“你也把我想象得太弱智了,他一問我,我就跟他說了?當然沒有。雖然看到他那付模樣,想到我們多年來一向交情不錯,有點同情他,但我還是更願意為我姐的長遠幸福考慮,所以,我就說,普克就是我姐的校友呀,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我姐上大學那陣兒,我還小,不知道情況是正常的。章輝聽了,沒吭聲。又悶著抽了一會兒煙,說,剛才你姐跟我提分手了。”

說到這兒,項蘭好像也有點難過,停了一會兒,才接著說:“章輝說,他很愛我姐,等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放棄,現在他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他說的時候,眼淚都流下來了。章輝平常表現得都很堅強,就是我姐對他冷淡,他難過歸難過,但不會讓人看到有多傷心。可昨天晚上,跟我說他愛我姐時,眼淚就那麼流著,也許以為天黑,我看不見,他也不去擦。那種樣子,真讓人有點為他難過。我心裏其實大概知道一點情況,但又不能說,想安慰他又不知怎麼安慰,隻好問他,我姐跟他怎麼說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他聲音低低地說,我姐隻說對不起他,讓他白等了這麼多年。她並不想結婚,也不想再這麼耽誤章輝下去,還是早點兒分手的好。”

普克一直沉默地聽著,沒有插話。

項蘭又說:“章輝又問我,我姐是不是因為你的原因才要和他分手。要不然,那麼多年都不提分手,章輝最近又沒有催我姐結婚的事,為什麼你一出現就提,怎麼會那麼巧。而且,章輝說昨天下午他來我家,看到項青和你在一起時,眼睛裏的神情都和平時不一樣。唉,說起來,章輝對我姐,當真是挺用心的,我姐的一點點變化,他都很注意,全放在心上了。不過,感情這種事兒,有時候誰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也許是緣分在作怪吧。”

項蘭說著,漂亮的大眼睛眯起來,沒有看普克,像是陷入自己的感情世界去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普克沉默了一會兒,問:“這件事,你有沒有跟項青談過?”

項蘭搖搖頭,說:“我跟章輝在外麵談到快一點鍾,雖然後來也沒說什麼,但看他那麼難受,就是安慰不了他,能陪他一會兒也是好的。最後還是他說算了,天太晚了,讓我回家睡覺,他也要回去了。我回家後,本想跟姐姐聊一會兒,後來想到她可能睡了,就想今天再聊也不遲,便回房間睡了。今天的事你就知道了,我還沒來得及問她呢。不過,我知道問也是白問,我姐不想對人說的事,誰也別想套出來。我看你們倆之間的關係,也是挺奇怪的,明明看著對方都挺有好感,又好像有什麼隔著似的,總也不能靠得太近,真不懂是怎麼回事。我姐從來沒這樣過,問過兩次她對你的感覺,她總是打岔,有時還會真的有點不高興。但我敢打賭她心裏對你肯定有好感,為什麼又不肯承認呢?真搞不懂她。也許覺得我小,不懂事,好吧,不想我管,我就不管好了。自己的事還多得顧不過來呢。”

說到這裏,項蘭臉上顯出一點委屈的表情。

普克不好說什麼,隻說:“項蘭,謝謝你回答我那麼多問題。怎麼樣,這幾天身體恢複點兒了麼?我看你今天氣色好像還不錯。”

項蘭說:“沒事兒,已經好多了,差不多沒感覺了。”說著,臉上多多少少還是露出點不好意思的神情。

普克說:“那我就走了,你還沒吃早飯吧,趕快吃點東西,都快中午了。”說完,普克就走出了項蘭的房間。

普克準備回去了,他走到項青房間門口,門緊閉著。普克不知項青是不是以此顯示她聽不見普克與項蘭的談話。普克越來越覺得,在別人,有許多舉動也許都是本能或無意識的,而在項青,卻都象是有所考慮。因而,普克對於項青的每一種舉動,也不由自主地總是會多想一層。這種情形,對於普克自己來說,也是不多見的。

由於這樣猜測了項青的意思,普克不知為什麼,對於自己和項蘭單獨談話而有意回避項青,感到一絲絲的不安。他猜想敏感的項青會不會因此而感到心中不快。可是普克又無法違背自己的原則,在最後查清事實之前,普克不能輕易地確定某個人是罪犯,也同樣不能輕易為某個人洗清嫌疑。

帶著這樣一絲不安和為難的情緒,普克輕輕敲了敲項青的門。

項青在裏麵說:“來了。”很快走過來打開了門,笑著說:“你們談好了?”她的臉上很明朗,看不出有普克猜測的那種不快情緒,普克心裏一下又覺得有幾分釋然。

普克說:“項青,我和馬局長還有點事情要辦,這就回去了。”

項青微笑著說:“好吧,你稍等一下,我送你。”

普克本想說不必了,項青已經回房間去拿衣架上掛著的外套,邊穿邊說:“走吧,我想起來了,正好我也有件事要辦,咱們一起出門。”

項青說自己有事要外出,普克便沒再拒絕她送。兩人說著話往樓下走,項蘭也從自己房間裏走出來,說肚子餓了,去廚房找東西吃。普克隨意地掃了一眼客廳,看到電視櫃上是空的,想起昨天項蘭急著找電視看的場景。

普克笑著問:“項蘭,昨天的球賽有沒有看成?”

項蘭說:“看成了,和肖岩一起看的。嗨,那群男人看球賽呀,真是不得了,又吼又叫,恨不得自己跑上去踢。看了一場下來,我的耳朵都快震聾了。”

普克問:“你家電視機修好了麼?”

項蘭說:“還沒呢,昨天修理工不是來了一趟沒修好麼?後來又來,把電視機搬回廠裏去了,說好像裏麵有個什麼零件沒了,要回去配。怎麼會少零件呢?最多是零件壞了呀?那些人,可能是技術不過關,又東拉西扯地找理由,好顯得他們不那麼笨。”

說著話,普克項青已經到了客廳門口,項蘭向他們擺擺手,說:“祝你們愉快啊,我就不去當電燈泡了。”說完,笑著走進了廚房。

普克項青拿項蘭沒辦法,又不能專門辯解他們隻是一同出大門,隻好互相笑笑,一前一後走出了項家的院子。出了住宅區大門後,項青說自己與普克不是同一個方向,便和普克分開了。普克在路邊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