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 3)

普克笑著四下看了看。雖然之前他從未想象過項青的房間會是什麼樣子,但似乎潛意識裏已經有了一種概念,覺得一定會與項青的性格、氣質及才華相符。現在他站在這個房間裏了,馬上便覺得,這似乎就是想象中項青房間應該有的樣子。

項青的房間裏,淡紫色牆壁,櫻桃木地板中央,鋪著一塊深紫底色黑紅條紋的厚波斯地毯。落地大玻璃窗敞開著,暗紫紅色窗簾拉在兩邊,一層半透明的窗紗在微風中輕輕飄拂。麵對窗戶的那麵牆壁,是整排的紅木書架,其中兩排全部是畫冊。牆角一套高保真組合音響,上麵擺著一個線條簡潔的透明水晶花瓶,裏麵插一束新鮮蘭花。原木色大書桌,桌麵很幹淨,一個圓柱體的透明水晶沙漏放在桌角。一張寬大的單人床,床上鋪著潔淨的雪青色床罩,沒有通常年輕女性喜歡擺放的玩偶。靠床的一麵牆壁上,錯落有致地掛著兩幅小型的西方油畫及幾張鑲框黑白照片。普克一眼認出,兩幅油畫中,一幅是法國畫家巴費的《小醜》,另一幅是挪威畫家夢克的《憂鬱》。那些照片主要是項蘭的,隻有一張看起來有些陳舊,照片裏一個瘦高英俊的中年男人,身邊一高一低兩個女孩子,三人微笑著站在酒滿陽光的草地上。從容貌上看,那個高個子的女孩顯然是項青,另一個可能便是年齡還小的項蘭了。

整個房間處處彌漫著一種輕柔的氣氛,無論是總體的色彩,物品的式樣,東西的擺放,還是一些別具匠心的小擺設,都顯得柔和,淡雅。連空氣裏都似乎隱隱漂浮著一種淡淡的清香。

普克笑著說:“你知道嗎,以前我看《紅樓夢》,賈寶玉總說女兒是水做的,那時好像體會不到那是一種什麼感覺。現在認識你,又看到你的房間,覺得似乎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雖然我還是不能說的很清楚。”

普克說話的時候,雖然是笑著的,但態度卻很認真。而且他這樣說時,心裏一直若隱若現的一種感覺,忽然變得較為清晰。普克一直覺得項青在自己印象中,可以用一種事物來比喻,總說不清是什麼。而現在他明白了,原來,那就是水。項青讓普克感覺到一種水的特性,清涼,溫柔,看似透明卻又有些神秘。

項青聽了普克的話,默默地看了普克一眼,說:“普克,你知道我昨晚……”說了一半,卻又將話咽了回去。

普克看項青沒有把話說完,想來不是關於案情的事,便也沒有問項青什麼,沉默了一會兒,說:“項青,我還有點事情想找項蘭談談,你能不能幫我看看,她有沒有起床?”

項青臉上,飄過淡淡一絲惆悵,馬上微笑著說:“好,你等等,我去看看,她也該起床了。”

說著,走出自己的房間。普克聽到項青在敲隔壁項蘭的門,還輕聲地叫:“阿蘭,你醒了嗎?該起床了。”

過了一會兒,項青走回來,對普克說:“阿蘭起來了,正在洗漱,你稍微再等一會兒行嗎?”

普克笑笑說:“沒事兒。項蘭是不是一向睡眠都好?我這人睡眠質量不行,常常半夜三更睡不著,有時好不容易睡著了,天還沒亮就醒,一醒便再也睡不著了。真是羨慕睡眠好的人。”

項青微笑著說:“大概因為你腦子裏考慮的問題太多,而且似乎永遠也停不下來。大腦在工作,當然很難入睡。其實,我睡眠也不是很好。”

兩人就這個話題談開,聊了十幾分鍾,聽到項蘭踢踏著拖鞋走過來的聲音,還沒進門,項蘭就大聲說:“我要進來啦,你們做好準備噢。”

項青笑著說:“你就快點進來吧,又胡說八道。”

項蘭門一推,走進來。剛洗過臉,麵色沒有前兩天做過手術時那麼蒼白,緊繃繃的皮膚絲一般泛著亮光,像是年輕的標誌。不知是覺睡得足,還是其它什麼原因,項蘭的情緒顯得不錯,笑嘻嘻地對普克說:“大偵探,你早呀。”

普克知道周怡已經出去了,對於項蘭這樣稱呼他,也不怎麼介意,笑著說:“不好意思,我來得太早,”他有意將“早”字咬得很重,接著說:“打擾項蘭小姐的好夢了。”

項蘭往門邊的牆上一靠,笑著說:“你不用諷刺我睡懶覺,有些人想睡懶覺都睡不著呢。天不亮就醒,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姐,你說是不是?”

普克猜測也許剛才項蘭去衛生間時,聽到了自己與項青關於睡眠的討論,對於項蘭的反擊有點哭笑不得,笑著說:“說不過你。”不等項蘭再多扯這個話題,忙說:“說認真的,我想跟你談點事情,你現在方便麼?”

項蘭笑著說:“方便方便,”靈活的大眼睛掃了項青一眼,說:“為了我姐,再不方便也得方便呀。是在這兒談呢,還是到我那屋單獨談?”

普克看了看項青,說:“我去項蘭房間談好嗎?”

項蘭剛才說去自己房間單獨談,實際上隻是想開項青的玩笑,現在見普克真象是要和她單獨談,反而認真地說:“真是和我單獨談?什麼事兒呀,連我姐都瞞著。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昨天見了章輝,所以想問問我情況?哎,普克,你知道嗎?為了你的出現,我姐她都已經……”

項青馬上打斷了項蘭的話,有點嚴肅地說:“阿蘭,不許你亂說。普克真是有正經事情找你,你不要東拉西扯的,我不跟你開玩笑。”

項蘭伸伸舌頭,轉身出了房間,往自己房間走,說:“好吧好吧,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不多管閑事了。”

普克跟著項蘭進了房間,隨手關上了門。

項蘭大概真的看出普克是認真的,也不再鬧了,坐到床沿上,隨手從地上撿起一隻狗熊抱枕抱在懷裏,說:“好,有什麼正經事兒,趕快問吧。”

普克笑了一下,說:“項蘭,我是想問問你前天一些事情。”

項蘭偏著頭,想了一下,說:“前天是星期幾?”

普克說:“前天是三月二十四日,星期五。你能不能按照順序,把你從下午六點以後的活動都跟我講一下?”

項蘭詭黠地一笑,說:“審問我?”

普克淡淡一笑,說:“隻是請你幫忙,了解一些情況而已。”

項蘭說:“好吧。不過我得慢慢想,又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每天二十四個小時,哪能都記得那麼清楚?那天下午六點是吧?下午六點多鍾,我和姐姐到新宇商城去買衣服,是坐地鐵去的。咦?在地鐵裏時,我姐不是還接到你一個電話嗎?地鐵裏雜音大,姐姐聽不清你說話,讓你重新打。後來出了地鐵,又接到了你的電話呀。”

普克點點頭,說:“就是說,當時你是和項青在一起的?”

項蘭說:“是呀,從那時候一直到晚上我睡覺,我們倆都在一起。我睡著了以後,就不知道了。她不是說晚上要去你那兒麼?”

普克說:“你們在外麵待到幾點?回家時是幾點?”

項蘭回憶著說:“出了地鐵後,我們有點餓,就先找了個地方吃飯,吃完飯以後才去買的東西。本來還想逛一會兒,可我不知怎麼搞的,覺得特別累,就想馬上回家睡覺,所以就回家了。我知道我姐跟你約好有事兒,本想自己回家,但我姐說怕我不舒服,一定要送我,拗不過她,隻好讓她送了。至於具體時間是幾點,讓我好好想一想……哦,對了,進門的時候,姐姐大概急著想見你,說不知道幾點了。我也覺得很困,想睡覺,便看了看客廳裏的鍾,是八點半鍾。然後我就進房間了,姐姐讓我洗漱一下,我困得實在不想動,沒有洗就上床了。姐姐等我躺好,看看我桌上的鬧鍾說,呀,都八點四十了,普克還在等,得走了。我那時已經迷迷糊糊的,姐姐出去時把燈一關,我就睡著了。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來,大概這兩天身體不好,又沒怎麼休息,到處跑的原因。”

項蘭說到這兒,哼了一聲,意思象是在提醒普克,自己剛動過手術,都是為了幫普克找阿強,才到處跑的。

普克注意力沒放在項蘭的暗示上,而是在想,項青離開家時已經八點四十,從她家走出來,在門口叫出租車,再坐車到普克住的賓館,最少也要二十分鍾,而項青到普克房間時,正是九點過幾分。從時間上看,歐陽嚴死亡的那段時間裏,項青和項蘭都可以排除嫌疑,除非兩人商量好了,共同說謊,那就另當別論了。

項蘭看普克在走神,“喂喂”地叫了普克兩聲,說:“你的問題都問完了嗎?要不要我以什麼什麼名義發誓,我所陳述的回答完全屬實啊?”

普克回過思緒,笑著說:“那倒不必了,我可想不出你有什麼理由欺騙我。”

項蘭笑著說:“這還差不多,我對你,可是從頭到尾都特殊對待的。誰讓我姐喜歡你,我也想讓你當我姐夫呢?哎,你想不想知道我姐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

普克有些遲疑,不知項蘭是想說項青的私生活,還是其它什麼或許對普克有用的事情。想了想,笑著說:“如果是她個人的隱私,就不必告訴我了。”

項蘭說:“唉呀,你這人,有時特別聰明,有時又好像挺笨的。當然是她的個人隱私了,但她的隱私現在是和你有關係的呀。”

普克說:“和我有什麼關係?”說著,他隱約意識到是什麼事了。

項蘭仔細看著普克的表情,有點滿意地說:“看樣子,你有點明白了,嗯,反應還不算太慢,有藥可救。對了,就是和你有關。昨天咱們不是碰到章輝了嗎?你看到了吧,章輝人挺不錯的,長的又帥,性格又好,也有點錢,而且對我姐那種態度……是不是象我以前跟你說的?你猜我姐昨晚怎麼了?她呀,跟章輝提出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