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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六日,星期日。下午四點半左右,周怡來到了普克住的賓館房間。

普克早已打開了房間門,周怡走到房間門口時,普克馬維民都看著門的方向,一見周怡,兩人站了起來。普克一眼瞥見馬維民見到周怡的一瞬間,眼睛裏的那絲驚愕,短短幾天裏,周怡容貌上的變化的確太明顯了。

周怡看到普克,眼睛裏立刻閃過一絲疑惑,隨即便象是明白了什麼,眼神反而變得淡定了一些,對馬維民微微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在走進房間之前,她的眼睛不引人注意地四下掃視了一下。然而馬維民與普克都看到了。

周怡站在房間裏,沒有坐下,語氣平淡地問:“馬局長,有什麼事,盡快談吧,我還有其它事情要辦。”

馬維民先是走去關了門,再走回來,客氣地對周怡說;“周副市長,可能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談完的,你還是請坐吧。”

周怡瞄了馬維民一眼,略一猶豫,還是走到沙發前坐下。馬維民和普克都在對著沙發的床邊坐下。普克發現,周怡除了進門時看了自己一眼,便一直沒有再看過自己。

馬維民不動聲色地說:“周副市長,我們就開門見山地談吧。三月二十四日,也就是星期五,晚上八點至第二天淩晨一點之間,你在什麼地方?什麼人能夠提供證明?”

周怡眼睛看著馬維民,語氣冷冷地問:“馬副局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在私設公堂,對我進行審問麼?”

馬維民迎視著周怡的目光,平靜地說:“我已經說過了,我們可以開門見山地談。我清楚周副市長是分管什麼工作的,既然我有膽量這麼做,當然說明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了。不過,我考慮到項伯遠是我的老朋友,周副市長又在領導的位置上,為了避免造成更壞的影響,才選擇這種方式。如果周副市長不能領會我這番心意,一定不肯以這種方式與我談話,我也不會勉強,我們願意換成另外一種更合法更正式、而且對雙方來說都沒有回旋餘地的方式。你可以考慮一下再做選擇。”

說完,馬維民不再看周怡,而是沉默地等待周怡開口。

一兩分鍾的時間裏,周怡的臉上變換了幾次表情,雖然經過周怡的極力克製,已經不那麼明顯,但仍然被一旁的普克看在眼裏。顯然,周怡也在大腦裏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考慮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最後,周怡還是略微軟化了一絲口氣,說:“好吧,我可以和你談,不過,你有膽量這麼做,也要做好思想準備,以後有能力承擔可能出現的後果。”

馬維民淡淡一笑,說:“這個我自然會有自己的考慮。”

周怡停了一下,說:“星期五晚上六點鍾下班以後,我直接回了家。當時家裏沒人,飯是鍾點工做好的,我獨自吃過後就回了自己房間。十點半左右,我出去看了一場晚場電影。電影是十一點整開始的,十二點四十左右結束。從電影院出來後,我就回家了。到家時,將近一點鍾。”

周怡說這番話時,一直顯得平靜、自如,隻有說到最後一個時間,才有意無意地掃了普克一眼,臉上似乎帶著一絲譏諷的意味。

馬維民說:“你在哪家電影院看的電影?叫什麼名字?大概是什麼內容?”

周怡說:“是一部新進口的大片,據說剛得了奧斯卡多項大獎,叫《美國麗人》。講的是一個中年男性麵臨事業和婚姻的平淡期,試圖尋找一條出路,後來對自己女兒的同學產生了混亂的感情。最後,內心的種種變化與掙紮都告失敗,死在他自己妻子的手下。”

馬維民說:“在電影院看電影時,有沒有遇到什麼熟人?”

周怡簡單地說:“沒有。”

馬維民說:“當時電影院裏看電影的人數,大概有多少?”

周怡說:“我是去看電影的,不是去看觀眾席。”

馬維民說:“就是說,你不清楚當時大概有多少人羅?”

周怡說:“你可以這麼說。”

馬維民說:“電影票根你保存了麼?”

周怡說:“一坐到座位上就丟了。”

馬維民說:“你坐在幾排幾號?”

周怡說:“記不清了,我進去時,電影剛開演,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沒有對號。”

馬維民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看普克。普克點點頭。

馬維民又接著問:“周副市長,你認識歐陽嚴嗎?”

盡管周怡極力克製,她的眼睛裏仍然流露出一絲不安和焦慮。

周怡說:“隻是普通的認識,他是項青公司裏的總經理,偶然的機會裏見過一兩次麵,沒有什麼交往。”這是開始談話以來,周怡回答最長的一句話,普克已經感覺到了周怡內心的焦灼。

馬維民的聲音始終很平靜,說:“你去過歐陽嚴的家嗎?”

周怡不自禁地在座位上輕輕動了動,很快回答說:“去過。”

馬維民一揚眉毛,說:“去過?你不是說和歐陽嚴隻是普通的認識,沒有什麼交往嗎?怎麼會去過歐陽嚴的家?”

周怡胸脯開始有些起伏,沒有馬上回答。過了一會兒,說:“有一次經過他家附近,正巧碰到,他邀請我去坐坐,就去了。”

馬維民緊接著問:“去過幾次?”

周怡終於有點把持不住初時那種鎮定了,目光上下尋找,裏麵有明顯的慌亂。好一會兒才說:“有幾次吧,具體記不清了。”

馬維民毫不放鬆地問:“如果隻有少數幾次,多少應該記得,請你回憶一下,分別都是什麼時間去的?”

周怡仍是說:“記不清了。”

馬維民說:“周副市長,這樣吧,我來幫你回憶一下。三月二十四日晚上,你是否去過歐陽嚴家?”

周怡極力想恢複鎮靜,然而她劇烈起伏的胸脯泄露了她內心的秘密。

周怡說:“我說過了,那天晚上,開始的時間我在家,後來去看了電影,沒有去過其它什麼地方。”

馬維民淡淡一笑,說:“好。再問一個問題。三月二十五日淩晨淩點二十分左右,你是否給120急救中心打過一個電話?”

周怡眼睛看著對麵的牆壁,說:“沒有。我為什麼要打急救電話?那時我在電影院裏看電影。”

馬維民旁敲側擊地暗示說:“急救中心對於求救電話都有記錄。”

馬維民有意不說急救中心的記錄究竟是電話錄音,還是人工的文字記錄。這二者之間有著相當大的差別。事實上,急救中心的記錄隻不過是人工的文字記錄,這一點,馬維民已經讓局裏的同誌去查過了,原本希望能對那個打求救電話的女聲有個錄音記錄,但結果是令人失望的。而現在對周怡這樣說,暗自期望周怡對這種情況不了解,會在壓力之下主動說出真相。

周怡咬了咬牙,堅持說:“我沒有打什麼電話。”

馬維民暫時停下來。周怡臉色蒼白,不主動說一句話。房間裏有一段時間的安靜。過了一會兒,普克看看馬維民,用目光表示自己想問個問題,馬維民明白了普克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

普克語氣平和地說:“對不起,周副市長,我還有個問題想問問您。”

周怡這時才正式地看了普克一眼,也許很想質問一下普克的身份,但想了想,又忍了下去,隻從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

普克不以為怪地說:“周副市長,請問您和歐陽嚴所在的利基公司之間,是否有什麼經濟來往?”

馬維民和普克都看到,周怡聽到這個問題,身子微微地抖了一下,目光重新變得有些慌亂,沒有馬上回答普克。

過了一會兒,周怡語氣肯定地說:“沒有。我和歐陽嚴個人之間,可能有一定程度的私人交往,如果你們對這種個人隱私問題很關心的話,我可以承認這一點。但我要說明的是,我和利基公司之間,沒有任何公務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