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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輝說到這裏,苦笑了一下,接著說:“我想,可以用迷戀這個詞形容我對項青的感覺。我一直知道她其實並不怎麼愛我,但她又接受我的感情,而且從此沒再接受過其他任何男人。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不愛我,卻又和我在一起。項青心裏到底藏著些什麼,這麼多年,我有時想得都快發狂,但就是想不出是什麼。”

普克看到章輝停下來,便問了一句:“項青和你在一起時,有沒有跟你談過她與家裏其他人的關係,比如她和父親,她和母親等等這一類的話題?”

章輝說:“她從來不主動談,偶爾我的問話中有這一類問題時,她也總是輕描淡寫一帶而過。”

普克問:“那你知道項青與她父母親及妹妹的關係到底怎麼樣嗎?”

章輝說:“看她提到父母親時的語氣,我覺得她好像跟兩人關係都不怎麼好似的。隻是對項蘭,真的是非常關心,也許因為項蘭差不多是她帶大的,有點象對女兒一樣。”

普克對章輝的這句話略有點兒吃驚,加重語氣問:“你認為項青和她父親的關係也不怎麼好麼?”

章輝說:“這是我自己的感覺。每次去項青家,她父親在的時候,大家雖然都客客氣氣的,但總覺得有點兒別扭。項青和我也很回避談到她父親。但上次她父親去世,她又顯得非常傷心。”

普克聽到這裏,思索了一會兒,說:“章輝,我想問個比較隱私的問題,但請相信我沒有惡意,也不是好奇。”

章輝看著普克的眼睛,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可以告訴你,我和項青在一起近十年,隻……隻做過一次愛。你聽了可能都會不相信,有時候連我自己也不相信。想和人談都覺得很難啟齒。”

普克看著章輝,沒有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告訴章輝,他相信章輝所說的,而且沒有任何幸災樂禍的意思。

章輝接著說:“反正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一次還是我們剛戀愛不久,也許不能說是戀愛,而是我在單戀。但起碼項青表麵上是接受的。不過,她似乎不喜歡與我太親近。有一次在我家,我有些控製不住,幾乎有點強迫地和她做愛,開始時她用力反抗,後來又順從了,但表現得很痛苦。事後,她哭了幾乎一夜,第二天告訴我,要和我分手。我慌了,再三求她原諒,並保證從此以後,再也不會逼迫她做任何她不願做的事。她考慮了好一會兒,說,如果我們以後仍然在一起,她不會再與我發生性關係。你知道項青還說什麼嗎?她說,我可以另外交女朋友,隻要別讓她和她家人知道就行。”

普克遲疑了一下,問:“章輝,你和項青那一次,她是……處女嗎?”

章輝說:“她沒有流血,但我不能肯定,因為感覺她好像十分痛苦。所以我也非常自責,以後,我再也沒強迫過她。說起來又是讓人不可思議,我一直沒有結婚,希望有一天能夠感化項青,使她最終同意嫁給我。可與此同時,我又悄悄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章輝臉上流露出深深的痛楚和羞恥。

普克問:“項青知道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事麼?”

章輝說:“我覺得她知道,她隻是裝作不知道。這種感覺更讓人受不了。我覺得再這樣下去,我可能會心理變態,但又一直不能自拔。所以這一次,項青突然提出跟我分手,雖然很痛苦,但想想又覺得未必不是件好事,幫我徹底從中解脫出來。”

說完,章輝又補上一句,說:“我想項青這次和我分手,很可能與你有關。”說這話時,章輝的目光回避開普克。

普克沒有馬上說話。想了一會兒,又問章輝還有沒有其它比較特別一點的事情。章輝說沒有了。兩人又談了幾句,普克看看確實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謝了章輝,兩人便各自走了。

回到賓館房間,普克心情急切地給米朵打了個電話。米朵接通電話以後,普克馬上說:“米朵,我又有一件麻煩事想請教你,但不是醫學上的問題,而是女人的事。”

米朵聽普克語氣嚴肅,也認真地說:“你講吧,我看自己能不能幫你。”

普克略有點為難,但仍然說:“一個女人,各方麵都算得上優秀,有一個交往了十年、非常愛她的男朋友,但她卻始終拒絕嫁給他,也堅決拒絕與他發生性關係,甚至允許男朋友另找其他女人解決性欲,而她自己卻並不再和其他男人來往。米朵,你以一個女人的角度幫我分析一下,這個女人可能會有什麼樣的問題?”

米朵聽完,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想最大的可能性是,這個女人過去有著非常非常傷痛的性體驗,她維持現在這個男友的關係,並不是正常的戀愛,而是想找一個男人作為某種……怎麼說呢,可能是她有另外某種隱藏的原因,使得她根本不想戀愛,但又怕引起外界注意,所以找一個男友作為掩飾。”

普克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讓我想想。”說著,普克掛了電話。

米朵知道普克陷入問題時,總是這樣,她已經很習慣了。

普克放下電話,腦子裏隱隱有了一種模糊的印象。他回憶著剛才和章輝的談話,在章輝的印象裏,項青與項伯遠的關係是客氣而生疏的,與別人印象中項伯遠和項青關係親密不一致。那麼,到底是章輝的感覺有誤,還是別人的感覺有誤?項伯遠與項青之間真正的關係,究竟是親密還是生疏呢?

普克想,章輝與項青在一起雖然沒有象一般情侶那麼密切,但畢竟有十年之久,而且看得出章輝是真正愛著項青的。這樣的話,章輝對項伯遠和項青之間關係的感覺,很可能不會有誤。但說項伯遠和項青關係親密的,不止是項青自己,而且包括項蘭、周怡,還有馬維民,難道他們的感覺全都是錯誤的嗎?

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兩種感覺其實都是正確的。即,在章輝麵前,項伯遠和項青是生疏客氣的,而在其他人麵前,項伯遠和項青又是親密的。如果是這樣,又是為了什麼?

普克苦苦思索著,章輝與其他人的感覺為什麼會不一樣?是不是因為章輝與項青的關係,本來就和其他人與項青的關係不一樣?章輝與項青是戀人關係,而其他人呢,或者是親屬,或者是朋友,這幾種關係當然有所不同。章輝將項青當作戀人,自然會排斥項青再與其他男人的戀情……

想到這裏,普克心裏那種模糊的感覺開始變得清晰,有一個令他感到恐怖的想法浮現在他腦海裏。

難道,項伯遠與項青之間的關係,並不僅限於父親與女兒之間的關係?他們能夠表現在家人、朋友之間的親密,卻不能表現在項青的戀人麵前,他們之間,難道存在著擔心被章輝所排斥的關係麼?

普克久久地怔在那裏,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苦苦尋找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