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天氣漸寒，眼看著冬日便要到來，永定之戰後，姚州百姓傷亡慘重，朝廷的一應官員按製施以撫恤，也有少數士族大家賑以義糧，但對姚州百姓來說，終究是杯水車薪。
鬱清與九圖著便服在城中行走，街道上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民居大多於門的左側掛以白布，九圖見城中蕭索，不禁道:“將軍，你說會不會有一天所有人都不用打仗，都能安心地生活。”
鬱清難得見九圖這般傷感，道:“若人人都堅信，便會有這麼一天。”
九圖正待說什麼，卻見前方一黑影快速向她們奔來，她一驚下意識地將鬱清護在身後道:“將軍當心”
鬱清輕拍她的肩道:“你仔細瞧瞧，不過是個小孩。”
九圖看去，果然是個小孩子。身上髒兮兮的，嘴唇幹裂，頭發纏在一起像一團亂麻，衣衫襤褸，這麼一看倒不怎麼能看出性別，小孩剛才快速向她們奔來，此時卻停住遠遠地站著，一雙眼睛極為明亮，黑乎乎地小手攥著衣服的一角，揚起下巴衝鬱清道:“你是鬱將軍嗎？”
鬱清看他小小年紀，非裝出一副大人的模樣，語氣十分傲慢。卻也從他微微顫抖的腿上看出一絲膽怯，於是盡量語氣柔和道:“我正是鬱清，你找我可有事？”
那小孩卻哼了一聲道:“你可別想騙我，我可是見過鬱將軍的！”
鬱清一聽道:“你既見過我，又為何不認識我？”
小孩慢慢走近，上下打量後小心翼翼問道:“你當真是鬱將軍？”
鬱清彎腰摸摸他的頭道:“如假包換。”
小孩忽然撲通跪地，一雙眼睛堅定地望著鬱清道:“我想參軍，當忠勇軍！”
鬱清看著他的眼睛道:“你為何想參軍？你的年紀還太小。”
小孩仰著臉道:“我都十歲了，我不小！等我吃了飯就能長大了。”
鬱清蹲下身子要將他扶起來道:“你先起來。”
小孩眼睛一亮道:“你答應了？”
鬱清道:“你可以先跟著我，若日後你此誌不改，我會允你入忠勇軍。”
小孩站起身來，道:“跟著你能上戰場嗎？”
鬱清扶住他的肩道:“你為何想上戰場？”問完後又仿佛猜到了什麼，接著道:“你的家人呢？”
小孩倔強地拗著臉，不發一言。
鬱清幫他理順額前的發道:“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我沒有名字!”他的聲音像在陳述一件事實。
九圖蹲下身子對他道:“你什麼都不說，將軍又怎麼能帶你回去呢？”
小孩聽到這話，轉過臉道:“不說就不能帶我回去嗎？我聽說鬱將軍是個善良的將軍，我才來的。”
鬱清這時候道:“我帶你回去，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說，但是你總得有個稱呼吧。”
小孩看著她道:“你想叫我什麼都行。”
鬱清望著他，小孩垂下頭躲避她的視線，鬱清道:“既如此，那我日後叫你永摯，取永定摯子之意，至於姓氏你自己決定可好？”
小孩問道:“我可以跟你一樣姓鬱嗎？”
鬱清道:“自是可以，你也可以隨時換回你原來的名字。”
小孩道:“我不換，我就一直叫這個名字！”
鬱清捏了捏他的臉頰道:“不換就不換吧，我帶你回去吃飯怎麼樣？”
永摯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