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們的眼裏,世界永遠是簡單而美好的。
除了無可奈何的早起晨練,其他的事情,無論是挨家挨戶討要風幹的鹹肉,還是逗弄村西那幾頭懶洋洋的老狗,亦或是調皮的彼此間打打鬧鬧切磋武藝,都是他們樂此不疲的日常工作。
“阿妮,你好笨啊!抓了這麼久都沒抓到!”
小家夥秦天笑嗬嗬的蹲在村長家後麵的小菜園裏,津津有味的看著另外一個小姑娘邁著小碎步追一隻金黃色的蝴蝶,不時嘲笑她兩句。
“呼~”
小姑娘追累了,懊惱的搖搖頭,慢慢挪到秦天身邊蹲下來,伸出兩隻胖乎乎的小胳膊,搖搖秦天的右臂,討好道:
“秦天哥哥,你幫阿妮抓唄!”
秦天小眼睛轉了轉,忍不住伸出手撥弄了兩下阿妮頭上翹起來的羊角辮,
“阿妮,可是這都快中午了,哥哥都餓得沒力氣了。”
“秦天哥哥,你幫我抓到蝴蝶,我去偷奶奶煮的雞蛋給你!”小姑娘咧開胖乎乎的小嘴,似乎在為自己能想出這麼好的主意感到驕傲。
“好說好說!”秦天唰的站起來,伸手拍拍屁股上沾的泥土,噌的一聲拔出插在潮濕泥土中的木劍,“阿妮別急,哥哥馬上把蝴蝶抓來給你!”
半個時辰之後…………
金黃色的蝴蝶悠哉悠哉的落到一朵菜花之上,回頭瞅了瞅身後的少年,隨後示威性的扇扇兩片翅膀,繼續低下頭享受它的美食去了。
秦天氣喘籲籲的走到昏昏欲睡的阿妮旁邊,也顧不得形象,一屁股坐了下來,大口的喘氣。
“秦天哥哥,我的蝴蝶呢?”依然有些迷迷糊糊的阿妮揉揉雙眼,期待的看向少年空空的雙手。
“阿妮別……別急,”秦天騰的站了起來,語氣也有些吞吞吐吐,“這……這隻蝴蝶不好看,小虎家有一隻漂亮的藍色彩蝶,我把那隻要來給你玩!”
“好啊,好啊!”阿妮興奮的拍著胖乎乎的小手,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奶奶快回來了,秦天哥哥我去給你偷雞蛋!”
“不,不用了!”秦天連連擺手,急匆匆的向院子的後門走去,“哥哥不餓!哥哥去給你要蝴蝶!”
阿妮撓撓頭,傻傻的看著秦天幾乎是小跑著出了院子,似乎有些奇怪。
“小虎!小虎!”
離院門老遠,秦天就開始大聲喊起來。
小村中多數人家的院子都是隨意的用一些柳條和樹根堆砌而成,民風淳樸的村寨,鄰裏之間沾親帶故也不需要過多防範。院牆的象征意義遠大於它的實際作用。然而小虎家似乎卻有些不同,小虎家的院牆用一塊塊大小相近的青石堆砌而成,石塊與石塊之間也被細心的填上了一些鵝卵石與土塊,甚至個別地方還塞進去一些細碎的柳絮與鮮嫩的樹葉。整個院牆雖然高度隻有不到五尺,並不比別的人家院牆高,然而細心的人卻也能從院牆就看出,小院的主人必是一個細心而精致的手藝人。
“小虎!小虎!”
秦天喘著粗氣跑進小虎家的院門,院子裏的一隻搖頭擺尾的肥鴨子被秦天嚇了一跳,嘎的一聲撲閃著兩個大翅膀向牆角的窩跑去。
“小虎!小~”
秦天跑進正房的大門,卻突然奇怪的停住了腳步。
小虎的父親是個手藝人,母親也識得幾個字,生活雖然不比秦天家好到哪裏,卻也是村中公認的一個講究的人家。往常的小虎家,院門雖然不會關,但正房的大門卻從來都是關著的。似乎是不想路過的鄰居隨時能看到家中的隱私。每每有客人來到,都得站到關著的房門前,敲敲門,再喊兩聲“小虎他爹在嗎?”房門才會打開。
然而令秦天奇怪的是,今天小虎家的正房門卻大敞著,秦天都跑到客廳裏了,也不見有人出來。秦天撓撓頭發,四下看看,卻見這客廳中也是簡陋的很,隻有中間放著一張榆木圓桌,桌子旁邊散亂的放了四個凳子,其中一個還倒在了地上。卻不知為何一貫講究的小虎父母為何沒有打掃一下客廳中的桌凳。
秦天走上前去,下意識的將倒了的凳子扶起放好,又走到廚房和客廳相通的門口,卻也沒有進去,隻是大聲的喊了兩聲:
“小虎!小虎!”
沒有回應。
秦天搖搖頭,想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隻好有些鬱悶的向院子外走去,路過鴨子窩的時候,忍不住懊惱的揮了揮手中的小木劍,在鴨子窩頂上戳了兩下。
“嘎!嘎!”
窩裏的肥鴨嚇得瑟瑟發抖,驚懼的嘶叫著,似乎在擔心被秦天宰了吃掉。
沒找到小虎,拿不到蝴蝶,對阿妮吹得牛皮破了不說,香噴噴的雞蛋秦天也自覺沒臉去吃了。看看天色也將近中午,他隻好罷了這個念頭,準備回家啃點幹饃饃和鹹菜了事。
秦天低著頭往院外走,腳下有一搭沒一搭踢著地上的小土塊,剛走出院門,一轉彎,卻見一道陰影罩了上來,然後就覺得整個人像是被一頭牛撞了一下,四腳朝天啪的一聲坐在了地上。
“哎呦!”秦天痛的大叫了一聲,卻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喊道:“小天,你怎麼在這裏!”
秦天心中憤憤,正要出聲講理,入眼的一幕卻讓他瞬間從頭涼到腳,仿佛大冬天光著膀子又被人潑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都忍不住哆嗦起來!
一條粗壯的手臂耷拉在秦天麵前三尺不到的地方。大臂上的一整塊肌肉像是被什麼利器劃開,露出了裏麵白森森的骨頭,淅淅瀝瀝的血水不斷的往下淌,順著大臂,淌過小臂,流經手腕,最後從離地麵最近的中指指尖上灑落下來,灑到下麵的泥土上,濺起一個個小小的土坑。目光稍遠一點,是一塊整個都塌陷下去的胸膛,像是被什麼重物壓扁了一樣,前胸幾乎都要貼著後背了。這應該是一個男人,隻是他的頭和臉被另外一個漢子擋住,無法確定男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