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沫妍的，是祖父長久的歎息。沫妍心好像墜入冰河般寒冽。竟然連老爺子也不知麼？
懷中的玉仍然恍恍然看著床上半死不活的男子,然後傳遞給沫妍一個清晰的意念：能治。
沫妍麵沉如水，抬袖撫摸胸前的玉，試探問道：“爺爺，咱們家祖傳的這塊兒玉能治父親吧？”
老爺子謹慎地答道：“傳說能。”
沫妍的手握緊了些，堵在喉嚨的話沒有說出來，遂放下手，軟語道：“母親當時說，這塊兒玉有大用的。但是無心一直不解其故。”
老爺子遽然回頭，凝眉看了看沫妍，呼吸沉了些，又掉轉頭負手道：“如果果真有那麼神奇，你的幾個叔伯兄弟也不會枉死了！”
沫妍沉默，心裏卻翻起滔天大浪。這祖傳寶玉，竟然不是每個人都窺探其中的秘密？爺爺，竟然不知道玉中另有乾坤麼？
祖孫二人默默出了地下隧道，書房燭火瑩瑩，帳幔幢幢，老管家一直恭敬守在外麵。
“回老爺，雨夜家派人來接姑奶奶回去了。”
出了垂花門，看到一輛翠蓋珠纓的華車停在瓊樹下。小蘿穿著月白色刻絲葫蘆紋樣的褙襖，下身一條蜜合色大朵簇錦團花芍藥紋錦長裙，站在車邊，正繃著俏生生的小臉等著沫妍，如花吐蕊一般的清美可人。
沫妍竟然有一刻的失神，小蘿聽見腳步聲，轉過清亮的眼睛，迎了上來。
小蘿旁邊還跟著兩個拿東西三等丫鬟，小蘿拿過一個鎏銀百花手爐遞過來，又為她披上素錦織鑲銀絲邊紋月白色披風，笑著道：“姨娘回府，也不帶著我們這些身邊的人，這風雪天的，著了風寒夫人可饒不過我們呢。”
沫妍凝眸看著，此刻，感覺很小蘿比平日有些不同，細細端詳對方眉眼，又覺察不出什麼。
“她原也沒有想到莫府會連個侍奉丫鬟都沒有。”她恬然答道。
本來就是影衛，可能氣質也總是可以隨心變化的吧。扶著小蘿上了馬車，靠在薑黃色繡蔥綠折枝花的錦枕上。馬車裏早備下了繪著百蝶穿花紋樣的梅花攢盒，打開蓋子看，裏麵裝了桂花糖蒸的新栗粉糕、乃油炸的各色小麵果子、豆腐皮的包子等精致糕點，小蘿取了包銀的筷子：“這麼晚了，二爺想著姨娘一定餓了，專門讓廚房準備的。二爺說讓我來打聽打聽姨娘愛吃什麼，以後也不用這樣甜的鹹的抓瞎亂放了。”
“我不大挑食，甜的鹹的都能吃。”聽說是雨夜辰讓人準備的，沫妍眉間也鬆緩了些，“他可好了？受了那麼大的罪，現在就能下地了？”
“能扶著床略走走了。”小蘿噙著笑，神情歡快，“姨娘跟二爺一樣，二爺見著小蘿總念叨著姨娘，姨娘見著小蘿總念叨著二爺。”
沫妍臉一紅，用手指點了下小蘿的額頭，輕聲道：“謹言慎行啊！就知道打趣主子，明兒把你配個小子去，看你還亂說不。”
小蘿知道沫妍在逗她，笑著拉著沫妍的袖子不依道：“姨娘不要小蘿伺候了。”
回到雨夜府裏，沫妍在鏡前卸了裙襖，阿憂端了一盆熱水來，沫妍挽起袖子，摘了一對金鑲珠翠軟手鐲。往常都是阿綠收攏她的釵鐲的，這會兒去不見人，沫妍不動聲色，把鐲子自擱在匣子裏，把帕子絞了熱水，淨了麵。抬手，摘了頭上的金絲攢珠簪，打散了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