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綠的麵色卻變得十分難看，眼神仿佛綠蔭下的樹影明滅片刻：“姨娘這是說什麼呢？阿綠什麼時候存了狐媚惑主的心思，做了什麼狐媚惑主的事兒了？”
丫鬟們都有些吃驚，阿綠和小蘿鬥氣屋子裏人都看在眼裏，可小蘿不比姨娘半個主子，姨娘說話她都敢這麼回嘴，她難不成真的爬了辰二爺的床。
否則哪裏敢這麼硬氣？
沫妍挑眉看了眼阿綠，阿綠也直著脖子看沫妍。
阿綠腦子裏不斷想起今天辰二爺和氣的話，自己喂二爺吃飯時二爺馴順的樣子，辰二爺那亮亮的眸子，微紅的臉頰，軟語低喃。
“你，我留不得了。”沫妍歎了口氣，回過頭，對站在一邊兒的趙嬤嬤說，“既然是我的陪嫁，就不用回母親了，趙嬤嬤你拉出去賣了吧。”頓了頓，“仔細尋個好點的人牙子，別賣到了勾欄、戲院之類不幹淨的地方了，她好歹服侍過我一場。”
“姨娘，就不問問二爺的意思？你不怕二爺惱你？”阿綠豁然站起。
沫妍卻再也不看她，趙嬤嬤已經指了人拉阿綠下去。
阿綠這才意識到，自己錯的離譜了。
隻要姨娘不在乎二爺的意思，隻要姨娘堅持要打發她走，她一個奴婢，能和姨娘對著幹麼？
可她怎麼敢？那個男人是她後半輩子榮華富貴的依仗，她怎麼敢得罪？
沫妍坐在鏡匣前，脊背挺得筆直，燈火映著她半張臉，沒有表情。
這個婢女不是個省事兒的，又不聰明伶俐，要來也沒用，打發了算了。她心裏記掛的隻是今晚爺爺會做什麼？一時又想起父親躺在地底石室內，半死不活的樣子，心亂如麻。
身旁站著的小蘿，真能護她周全麼？
既然已經嫁到了雨夜家，就不會有人再找自己事情了吧？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又不能再振興莫家，而莫家一支香火已經斷了啊！他們會趕盡殺絕麼？
她竟然存了僥幸心思，她撫額，不論如何，莫家是自己的本家。心思百轉，卻終不得心安。
仇家是誰？她已經下意識地認定了公孫家逃脫不了關係。
“無心姐姐還沒有睡著？”雨夜辰不知何時，被個小廝架著，走了進來。
“你身上還帶著傷，怎麼就亂走動？小心剛結的痂裂開。”沫妍放下梳篦，端淑地迎了上去。
“我身子骨一直壯實，跟人打架從來沒有輸過，這點小傷，躺一晚上就好了。”雨夜辰齜牙咧嘴地說著，看來這一路走得很辛苦。
沫妍把他扶到炕上，拉了一個繡蔥綠折枝花的大迎枕給他趴著，把屋子裏的服侍都遣散了。
看到屋子裏人都下去了，沫妍走到了雨夜辰旁邊，盯著他。
“說吧，來找我什麼事兒？”沫妍冷笑。
“我……”雨夜辰沒說話，看著高高在上的沫妍就氣短了三分，“我覺得那個阿綠姐姐挺好的。”
“她欺負我！”沫妍的麵色不容回絕。
雨夜辰臉色訕訕地。
“我看著你挺喜歡的，要不這樣吧。這會兒估計趙嬤嬤還沒把人打發走呢，我這就做個賢良淑德的，我去把人叫回來，給你做個通房丫頭，你看好不好？”
雨夜辰正要欣喜地點頭，迎麵看著沫妍隻說著不動，麵色含嗔，就知道沫妍說的不是真心話，又蔫了下來。
“要不，阿綠一個不合你的意，我把阿憂還有小蘿都給你好了，你要誰盡管要，反正爹娘不會跟你惱，隻會讓我去跪祠堂。”沫妍繼續說著，垂了袖子端立，仿若置身事外般渾不介意。
雨夜辰本來很沒意思地垂著頭，越聽沫妍說話，就越抬起臉，眼睛也越來越亮，他今天穿著一身大紅的紵絲直裰，趁著玉膚柔軟，眉目清亮，瞧得沫妍怦然心跳。